鬆田陣平臉上失去了表情,呆呆盯著這張熟悉的臉,很難說清自己這一刻的心情。
是驚喜嗎?
大概吧。
但說到底這也隻是一場夢而已,沒什麼好驚喜的。
那麼是悲傷嗎?
或許吧。
但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年,他也不是什麼無法接受現實的小鬼頭。
那麼,這一刻在心中湧動的情緒到底是什麼?
憤怒……對,沒錯,就是憤怒。
是對那個炸彈犯的憤怒。
是對不得不與好友一個個分離的命運的憤怒。
還有——對萩原研二的憤怒!
對這個隻顧耍帥連防爆服都不穿的家夥的憤怒!
雖然鬆田陣平也知道,哪怕這家夥穿了防爆服,但在那樣近距離的爆炸下也是絕不可能生還的,但是……但是——!
鬆田陣平一個鯉魚打挺,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一拳就揍到了這家夥的臉上!
於是這回茫然倒下的人變成了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懵逼jpg
人在地上坐,禍從天上來。
小陣平,你被小孩子踢飛的足球砸暈了也不是他的錯啊!你不能遷怒啊!
當然,他可能是說了點話,做了點事,還拍了點照片,但是……咳,算了不管了,先打一頓再說,因為這就是男人的友誼啊!
兩位自小長大的好友“默契”非常,二話不說,準備先打一頓“交流交流感情”,之後再談其它。
諸伏景光嚇了一跳,沒想到鬆田陣平這次的反應竟然這樣大。眼看兩人真要在客廳裏打起來了,諸伏景光連忙伸手,一手一個,將兩人按住。
“不行!不能在這裏打架!”
萩原&鬆田:“……”
瞳孔地震jpg
景光這家夥,什麼時候竟然力氣這麼大了??
竟然一口氣按住了他們兩個人?!
算了不管了。
萩原研二委屈告狀:“可是景光,這次可是陣平先打我的欸!你不能這麼偏心!”
鬆田陣平冷笑一聲,怒聲道:“什麼偏心?你就是活該!”
萩原研二摸著自己的俊臉,不可置信:“不可能!我怎麼活該了?!”這麼俊俏的臉,怎麼會跟“活該挨揍”掛鉤?這絕對不可能!
鬆田陣平冷著臉,壓根沒打算傾訴什麼,畢竟如他這樣的硬漢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不管遇到什麼事都隻需要給別人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就夠了。
所以他不需要給出理由,他隻需要揍這個混蛋——揍就完事了!
鬆田陣平是這樣想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的他竟忍不住自己交流的欲望,開口就罵了回去:“拆除爆炸隻顧自己耍帥不穿防護服的人,怎麼不是活該?!你這家夥——你以為你是鐵人嗎?你到底有沒有想過你也會遇到危險?你也會死?!”
萩原研二終於露出了愕然神色。
鬆田陣平心中暗叫不好,薄弱的理智提示他不可以再說下去了……這太過了。他根本不是什麼會向別人傾訴情緒和心事的人,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好友、哪怕自己現在是在夢裏也一樣。
他不能再說下去了。
他可是硬漢啊!流血不流淚的硬漢啊!
快停下來!
但沒有辦法,鬆田陣平的情緒難以控製。
“你這個混蛋,你到底有沒有想過這件事?你到底有沒有想過你死後千速姐會怎麼想?你到底有沒有想過你死後我會怎麼想?還有景光,還有zero,還有班長——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們?!”
“陣平……”
“是,我知道!”鬆田陣平粗暴打斷了萩原的話,眼眶發紅,“我知道,那樣近的距離,哪怕你穿上防護服也不可能活下來,可是——至少給我們見你最後一麵的機會啊混蛋!不要自顧自地走得那麼幹脆啊!!”
“那個,陣平——”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這麼多年我們都是最好的朋友啊!我想過我會死,但我從來沒有想過你也會死,甚至死在我的麵前,可我卻連你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你讓我怎麼去麵對這件事?你讓我怎麼麵對千速姐?你這個一走了之的混蛋,就不能為我稍稍考慮一下嗎?!!”
在一層層向上攀緣的情緒下,在萩原研二近乎空白的表情中,鬆田陣平這位哪怕在萩原研二死的那天也沒掉過淚的“硬漢”,終於在這一刻感到有什麼滾燙的東西從自己眼裏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