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寧經霜仿佛觸電了一樣,霍然轉身看著這一幕場景的風靈昭,寧經霜嘴唇發白,但風靈昭卻是露出了很溫暖一個笑容。
風靈昭說:“不急,繼續看。”
那繼續看個什麼呢?
寧經霜將腦袋轉過去,那個才看完信的異種的驚詫一點不比寧經霜少——他表達驚詫的辦法是身上的鱗片起起伏伏得更為急促,仿佛人在緊張狀態下的呼吸,許久,等頻率恢複正常,他的目光才再次顫抖地投在了那團灰雲上。
不知是什麼緣故,那灰雲原本的閃爍頻率也正常了許多,似乎是感受到了那異種的注視,灰雲固然是沒有什麼動靜,但廳堂裏卻響起了一個悠遠寧靜的聲音:“教你一個乖,這就是人類。”
那異種抿了抿嘴唇:“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全憑一封信就斷定了那些還沒有被我們控製的人類是投降主義?”
“當然不。”那個聲音回答。
“那……”
“這未必是整個人類的意思,但絕對有一撮人類如此想。”那個聲音非常隨意地做著傳道授業解惑的工作,“我們占領e星的最開始,他們必然意誌堅定,想著人類作為萬物之靈的榮光,想著人類作為一個種族的延續,所以寧死不降,戰鬥到底。
但人類到底打不過我們,我們雖然花費了巨大的代價,最終的結果仍然是我們消滅了絕大多數人類的反抗。
原本,看重一個種族或文明的最高表現形式是斬盡殺絕,可惜神族也有力所不能及之處。為了更好的生活,先輩們冒著很大的風險容忍了人類的存在,而為了把風險降到最低,先輩們選擇了隔開人類的父母與子女,按照我們的想法去塑造所有的人類孩子,讓他們隻剩下忠於神族這一條準則,甚至過分聰明的人類我們都會用手段毀掉他們的大腦。
如此,我們得到了非常多的人類奴隸——他們做著我們不願意去做的苦力,吃著粗糲至極的飯食,在我們的刻意引導下完全不掌握任何知識,他們會在我們的引導下做一輩子繁重的勞役,再無休止地生下下一代人類,我們也就得到了取之不盡的奴隸。”
年輕些的異種道:“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所以。”那個聲音多了一點點愉悅,“你有沒有想過,被我們控製了的人類奴隸如此,那那些沒被我們控製的人類又是過著怎樣的生活呢?”
那個異種沉默了一下,道:“居無定所,勞役繁重,生活困苦,生育艱難。”
“所以。”那個聲音繼續,“被我們控製的人類,現在還在和咱們抵抗的人類,他們的生活方式有什麼區別呢?”
唔……
年輕的異種或許還要想好一會兒,但是作為從現代社會過來的寧經霜是想都不用想:“尊嚴和希望。”
生而為人的尊嚴。
給自己做主的希望。
好一會兒之後,年輕的異種果然也是這個回答。
再接著,那個聲音笑道:“之前的人類對尊嚴當然有一種堅定的執著,但是兩三代人過去,你覺得現在還沒臣服於我們的人類,在你剛才總結的居無定所,勞役繁重,生活困苦,生育艱難之下,還能有多少尊嚴在呢?
至於希望?可是,神族和人類是個什麼實力差距,人類有多少可能重新得到e星呢?又有多大的可能自己做主呢?
或許,這些問題在神族才來到e星時還需要打一個問號,人類對自己和神族的實力也總還有一些誤判,但是到了如今,人類都全麵潰敗了,剩下的無非散兵遊勇,如果人類到這時候還看不清楚局勢,那都不能叫樂觀,得是愚蠢了。”
年輕的異種沉默了許久,才說:“您說的對。”
那個聲音便多了些萬事底定,無需擔憂的慵懶:“那你覺得,人類的反抗,都有些什麼成分?”
“無非是一直都沒有臣服於我們的。”年輕的異種回答,“還有實在不堪我們奴役,揭竿而起反抗的。”
“那我是不是可以假定。”那個聲音道,“你已經認識到了,隻要奴役存在一天,人類對神族的反抗就絕不可能停止?”
說到這裏,年輕的異種那一聲“嗯”來得就非常不情願了。
“所以嘍。”那個聲音道,“既然反抗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那你們慌什麼呢?出現問題了,解決問題就是了。”
年輕的異種微微赧然,抿唇許久,才將腰彎成了一個足夠謙卑的弧度:“請父親教誨。”
“這不正在教嘛。”那個聲音輕輕笑了笑,“對於那些反抗的第一代人,不必管他們,哪怕暫時丟了一點地盤也不是什麼要緊事,等他們養到了第二代第三代子女,那才是動他們的時候。”
“怎麼個動法?”
“人類有句話,叫不患寡而患不均。”那個聲音笑道,“他們可以過得不好,但不能看著別人過得好。所以,那些人類帶著種族傳承的堅持也好,帶著忍無可忍我們壓迫的怒氣也罷,第一代人總是信念堅定的,人類的信念是個很神奇的東西,這樣的信念足夠支撐他們吃一些苦,甚至吃一輩子也甘之如飴,但他們的子女很難培養出同等的仇恨和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