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穀、花海。
許苛被九極穿好衣服放了出來,九極暗紅的眸子睨了他一眼,而後消失不見。
許苛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心裏有苦說不出,良久,他才後知後覺地罵了一句:
“混蛋。”
那混蛋不但將他徹底看光了,居然連褻褲都親自給他穿了。
許苛頹唐地坐在花海裏,心裏難受。
一心魔作祟,就六親不認。
根本不講道理,隻會欺負他。
……
小雲不知什麼時候繞到他身邊轉了轉,似乎是在好奇他怎麼了?
許苛現在根本不想見到鹿,連一根毛都不想,他不開心地對小雲道:
“你走吧,我現在不想看到任何一頭鹿。”
小雲感受到他的低氣壓,隻得遠遠臥著,偷偷望他。
哪想許苛回頭,又瞥見了它,道:
“你再走遠一點,還是看得見。”
小雲:“……”
……
許苛獨自坐著,越坐越難受,越坐心裏越不平衡,索性就不坐了,給小雲打了聲“我走了”的招呼後,打算回他的客居小平房。
……
半刻鍾後。
客居小平房。
許苛推開門,意外見到了步虛子。
步虛子複雜地望著他,開門見山道:
“你師尊的心魔又出來了。”
看見步虛子,許苛有些意外,他道:
“我知道。”
“你知道?”步虛子歎了口氣,無奈道:
“師侄,我不是讓你不要氣你師尊了嗎?”
不是他不想訓許苛,而是九極那麼寶貝他這個徒兒,他根本沒有立場去訓。
“我並沒有氣他。”許苛解釋道。
他不明白,明明是九極羞辱了他,為什麼變成了他氣他師尊?
步虛子更不懂,隻道:“他又跌入了心魔的幻境。”
“什麼?”許苛愣了。
步虛子轉身,背對他道:“我說他又跌入了心魔的幻境,來不來……隨你……”
……
*
步虛子的峰頭。
許苛看著麵前這個雙目緊閉、氣息紊亂、臉色蒼白的師尊,心裏泛起心疼。
步虛子望著九極道:“我無法將他從幻境裏拉出來,你去試試吧,縱是仙體,久了也傷身。”
許苛不確定道:“以前輩的修為尚都無能為力,我能行嗎?”
步虛子神色複雜,“……你師尊這心魔,若是你都沒有辦法,那其他人就更沒有辦法了。”
許苛一頓,“我明白了……”
想來九極這心魔,應當與自己破了他的無情道脫不了幹係吧。
*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許苛望見九極給那時的他撐了一把白麵油紙傘,那時的他哭得厲害。
一百二十歲的年紀了,哭得像個孩子。
麵前是一小方蓮池,蓮花未開,他卻哭得厲害。
那是他和他兩個父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亦是李太儀溺斃的地方。
那時的他邊哭邊心酸道:
“孩兒不孝,連您的屍身都保不住。”
此情此景,許苛想起來了,那是他奉掌教羅一玄之命,下山降妖除魔的那一次。
……
*
淩霜峰。
許苛在其上待的第一個甲子零四十四年。
某日,周深找到正在喂仙鶴的他道:
“師兄,掌教找我們有事,讓我們過去一趟。”
許苛放下手裏喂鶴的魚,取了掛在牆上的幹布,擦著手道:“有說是什麼事情嗎?”
周深:“好像是要讓我們去常安地段走一趟。”
許苛一頓,“常安?”,接著又歎道:
“清明將至了啊。”
周深是懂他的,“師兄今年要回去看望亡親了嗎?”
許苛頷首,“既然去常安,肯定是要回去看望他們的。”
許苛的亡親有四個,生父許天機、李太儀,養父母羅百錢、蘇月桂。
“師兄是有機會回去看望亡親了,可惜……我的還沒著落呢。”周深的眼神飄向某個遙遠的地方,惆悵且心裏泛酸道。
他好多年都沒去看望亡親了,他的父母葬在和光宗的山腳下,他想去,卻又不敢去,一旦被他們發現他太白後人的身份,等待他的隻有被追殺,以及連累上九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