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典身體驟然繃直,已經做好了逃離或者對打的準備。
瞬間的靜默,站在床前的人半天沒有動作。
“對麵的?聽見沒?”要凳子的人遲遲沒得到答複,有些疑惑地看過來:“怎麼了嗎?”
“哦,沒事。”邵典聽到那人語氣平靜地說:“有隻蟑螂。”一邊看他從床底下拿出個凳子來遞給對方。
這個聲音……介於陌生和熟悉之間,給邵典的感覺,就像是哪個熟人故意偽了音,少年感很強,他卻聽不出來是誰。
“唉,蟑螂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這鬼地方,吃的飯裏都有蟲子,等你住久了你就知道了……”
又過了一會兒,對麵洗好腳去倒髒水了,床上那人起來蹲下身看向床底,正好和邵典打了個照麵。
一張眼熟的麵孔出現在麵前,目光冰冷懾人,平靜無波的麵部表情之下,似乎暗暗湧動著什麼情緒。
邵典:“……”
這,他躲到主編床底下來了?
李安清很快站起身,按部就班地去洗漱,隻是晚上熄燈後,遞到床底下兩個饅頭。
邵典待了兩三天,發現金不換的大門平時看著挺正常的,但隻要一動出去的念頭,立刻變成鬼打牆一樣,繞來繞去的找不到出口,也沒有盡頭。
看來,這裏的主人應該察覺到有人潛入了,用了什麼所為人不知的手段,打算阻止他們出去。
邵典和李安清兩個人白天黑夜兩班倒著調查,白天因為時不時有人來檢查宿舍衛生,邵典不敢躲在這裏。晚上李安清會時不時出去,如果這種時候有類似查寢的動靜,邵典就會躺倒床上替他一會兒,以蒙混過關。
然而,兩人幾乎翻遍了金不換,卻還是除了那些虐待行為,沒找到任何關於出去的人會變成骷髏的線索。
到了第三天,李安清和邵典商量,決定讓邵典夜裏想辦法撤出去,先拿著已經掌握的情況去舉報。而他自己還留在這裏,看看會不會有什麼發現。
邵典雖然不太甘心,但是暫時看來也沒有別的辦法,於是就按照記憶裏剛進來的時候這裏的樣子畫了一份地圖出來。因為李安清是假扮學生進來的,所以進來時蒙著眼睛,並沒看到外麵是什麼樣的。
至於那鬼打牆,李安清說他會想辦法破解。
半夜零點左右,邵典剛從李安清床底下爬出來,李安清對麵中層鋪位的人卻半夢不醒地嘟噥著,開始順著梯子往下爬。
這間屋子實在是太擠了,以至於兩排床之間的空間,隻能塞下一個正常成年人的一條腿。眼看著那人的屁股就要撞到自己,邵典情急之下,直接一個翻身,滾到了李安清床上。
對麵的人睡眼惺忪的,也沒注意到對麵下鋪的不對勁,打著哈欠開門出去了。
走廊裏的光有那麼短暫的幾秒鍾照了進來,人已經離開了,邵典卻沒有動。
他還在盯著李安清的麵孔發愣。
有那麼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上錯床了。
這真的是那個永遠麵無表情、永遠神色冰冷、永遠看起來不近人情的人嗎?
那一瞬間,從門外流進來的燈光照亮了李安清的睡顏。
這人醒著的時候,那雙眼睛帶來的壓迫實在是太重了,以至於第一眼根本就沒有誰會好好端詳這人的五官。
而此刻,燈光下,床上的人像孩子一樣,毫無防備地熟睡著,兩扇濃密的羽睫靜靜垂下,在暖雪般的雙頰上投下淺淺的陰影。略有些缺乏血色的唇輕輕抿著,水潤的光澤惹人忍不住去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