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然然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腦中浮現出剛剛被脅迫的畫麵,嘴唇下意識一顫,攥著衣袖的手指透出幾分青白。
白言蹊任由她攥著,目光掃向江嬈,“所以我就要遭受脅迫,為了大局委曲求全?”
謝然然腦中浮現出江嬈陰陽怪氣的種種,最終定格在她剛剛冷漠旁觀的表情上,唇抿的越發緊。
白言蹊見她還在躊躇,突然抬頭,一雙眸子一錯不錯地對準攝像頭,清冷的月光透在瞳仁中,倒映著一道無機質的光。
“所以,”她在滿屏的“啊啊啊”中,神色淺淡,“我就要為了不被罵,放棄我的人格,拋棄我的夢想,拒絕當一個堂堂正正的人,而是成為流水線上的一個商品?”
隻有商品才不會被罵,因為就算你耗盡渾身力氣,也無法讓一件商品聽懂人話。
隻要我聽不懂,罵得就不是我。
這是句搞笑的課題,充斥著濃濃的“白言蹊式”的思維,卻意外地觸動了謝然然,她動了動唇,“可是任性……會被所有人拋棄的……”
“我……我不想再一個人……”
謝然然其實從來就怕黑怕孤獨,她太害怕一個人在櫃子裏待著。所以哪怕是被罵,哪怕明知道過於任性隻會將人越推越遠,她也忍不住想引起注意,忍不住……想離人群更近一點點。
她選擇當明星,也不過是希望有人能陪她說說話,希望有人真的愛她。
可惜她哪怕當明星,也是個失敗的明星,她沒有粉絲,她的評論區24小時都是黑粉的辱罵,她請再多的水軍,也洗刷不掉那些髒話。
白言蹊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她神色一鬆,一點點將謝然然攥著自己衣袖的手扯開,在她的惶恐不安中,反手握住了那隻過分纖細的手。
“就因為這個啊,”少女眼底帶著愜意的笑,她舉起兩人緊握的手,晃了晃,“這還不簡單?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朋友啦?”
謝然然近乎遲鈍地感受到指尖傳來的溫度,她愣愣地看著白言蹊,似乎在研究什麼極為困難的課題,艱難地咀嚼道:“朋友?”
“對呀,”少女粲然一笑,頭發絲都透著甜味,“朋友是絕對不會拋棄朋友的。”
“如果你形單影隻,那我就是你唯一的港灣。”
“如果你高朋滿座,那我就是你永遠的後盾。”
她伸出手,落落大方,“你好,我是白言蹊。”
世間靜默了,沉舟看著謝然然臉上緩緩浮起的紅暈,沉重地歎了口氣。
倪靜淞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對,她看著刺蝟一樣的女孩放下尖刺,毫無顧忌地撲進白言蹊懷中,傻傻的,“我怎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沉舟掃了她一眼,那種奇妙的同病相憐之感再次浮上心頭,他搖搖頭,不準備提醒這個被同樣姿勢攻略的“情敵”,上前一步,率先打破了頗有幾分奇妙的氛圍。
“言蹊姐,”少年攔在想偷偷逃跑的王哲爾麵前,笑得人畜無害,“這個要怎麼處理?”
經過剛剛謝然然的表現,他已經大致猜出了王哲爾幹得好事,自然毫不客氣。
白言蹊衝過來的時候其實井未看清王哲爾究竟幹了什麼,她隻是敏銳地察覺到那抹不懷好意,所以想也未想就直接將木棍丟了出去。
現在她跟謝然然已經成為了朋友,想也能想到她這麼害怕,肯定是剛經曆很不好的事,更不會輕易放過王哲爾,拍拍謝然然的背,示意她放開。
謝然然聽話地鬆開手,卻井沒有讓開身子,而是執拗地看向她,“我自己來。”
白言蹊沒有意見,她不僅不阻止,還貼心地撿起木棍,遞了過去。
謝然然拖著木棍緩緩走向王哲爾,她綁著的馬尾早已鬆開,烏黑的長發鋪在背上,伴著木棍拖地的聲音,格外滲人。
王哲爾想逃,隨後他清楚地看到,謝然然身後,白言蹊撿起一塊巴掌大的石頭,輕輕鬆鬆一捏——
白色的灰散落在空氣中,徹底泯滅了王哲爾心中那點想逃跑的野心。
謝然然越走越近,她將木棍移到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王哲爾的慫樣,突然覺得很可笑。
“砰——”
“啊!救命!嬈嬈救我——啊!”
江嬈看著謝然然麵無表情的側臉,隻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剛剛被無視的憤怒一掃而空,她忍不住勸阻,“蹊蹊,任由然然這樣泄憤不太好吧?哲爾他也不是故意的……”
痛呼聲戛然而止,江嬈驚疑不定地看過去,一眼就對上了謝然然冰冷的眼神。
“怎麼,”她譏諷地扯扯嘴角,“你想替他挨打?”
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竄上來,江嬈閉上嘴,再不敢說半句話。
然而謝然然卻不願意放過她,她將視線收回來,落在王哲爾身上,輕緩的語調宛若惡魔。
“你剛剛不是說,受傷了,就可以離開了嗎?”
江嬈心底閃過不祥的預感,她掙紮著想說話,卻被謝然然的聲音蓋過,“這樣,你去讓江嬈受傷。我就放過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