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位“戲癡”來說,能得到頂尖名導的指點,哪怕是被臭罵一頓,也是值得的。
白言蹊沒有拐彎,直言,“我是想說,我不讚同副導剛剛說的。”
這句話落地,不僅副導演的表情凝住了,就連投資商都在心裏搖了搖頭。
這孩子,看著挺機靈的,怎麼這麼不通世故,不會說話呢?
怪不得她明明這麼年輕就拿到了影後桂冠,還開了間自己的娛樂公司,卻一直沒混出頭呢。
眾人神色各異,唯有張清言依舊麵無表情,“說說。”
“我認為女元帥,未必就不能孩子氣了。”
白言蹊似乎沒有注意到凝滯的氣氛,小臉上滿是認真,“在率軍之前,她也隻是個普通的女孩子。”
“她是總督白城成的女兒,自幼受禮教束縛,是位典型的大家閨秀。”
“直到遇到了留學歸來的朱離,她才漸漸了解到了外麵的大千世界。”
“最初,她瘋狂地愛著一切西洋文化,因為西方不僅神秘,還象征著自由。”
“她不再穿馬甲旗袍,不再看女德女經,而是穿起小洋裙,讀起盧梭伏爾泰,用盡一切開始跟古板的父親抗爭。”
“白扇是有幾分智慧的,又是頗受寵愛的幼女,所以她成功地獲得了讀大學的機會。”
“她天資聰穎,一進學,就展現了驚人的天賦,男子都比不過。這時候的白扇,驕傲、任性、覺得世界上沒有事能難得倒她——直到她得知喪權的條約簽訂。”
白言蹊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帶著淡淡的歎息,“國將不國。”
張清言眼中波動了一瞬,白言蹊還在繼續。
“她毫不猶豫地開始尋找救國之道。而這段戲就發生在這個時期,白扇這時還在軍校,剛剛接觸黨派,第一反應就是拉朱離一起。”
白言蹊頓了頓,聲音變得極輕,“其實我在看到劇本時也有過猶豫,因為我讀過元帥的日記和相關材料,她當然是感激朱離的,又是情竇初開,對他多少有點說不明的情愫。”
“但最終在表演時,我還是決定不表露出一絲一毫的愛慕。”
“這是白扇的驕傲,也是元帥的風骨,哪怕那時她才十六歲。”
“她這時還喜歡著漂亮的衣服,還帶點大小姐的任性,還有點孩子氣……但她已經明白,國恨家仇近在咫尺,情情愛愛不過過眼雲煙。”
話語落地,白言蹊剛剛戲中的情緒又有點冒了出來,她眼眶變得紅通通的,“這就是我的理解。”
又是一陣寂靜。
副導演囁嚅著,眼底滿是深思,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倒是張清言又靠回了椅背上,瞳孔裏映著白言蹊的影子,點點頭,“可以了。”
白言蹊有些收不住情緒,深深地朝眾人鞠了一躬,一句話也沒說,走了出去。
門口的工作人員久久沒接到喚下一個的命令,忍不住朝裏看了一眼。
“……沒想到”副導演歎息一聲,“我對角色的把握竟然還沒有一個小丫頭深。”
“江山輩有才人出。”投資商也有些感慨,“這丫頭,前途無量。”
就憑著這股對角色的認真勁,還特意去看了原型的日記和材料,真是不紅都難。
張清言沒有發表意見,他想起剛剛少女收不住情緒的模樣,眉頭輕蹙,腦中不禁浮現出一道身影。
又一個共情型演員。
“張導,下一個?”副導演提醒著,雖然他覺得已經沒有繼續的必要了,有白言蹊珠玉在前,他不相信同樣年紀還有比她更優秀的。
若真有,那娛樂圈這一代,可真是修羅場了。
張清言闔眸,點了點頭。
江嬈心急如焚地在外等著,好不容易等到白言蹊出來,一看到她眼尾的那抹嫣紅,頓時心一定。
“老板,你這是怎麼了?!”安世榮大驚,忙迎了上去。
“怎麼哭了?是張清言欺負你了?我找他麻煩去!”
自從知道白言蹊的真實身份後,安世榮也成功進化為誰也不怕的娛樂圈杠錘,說著就要擼袖子衝進去。
開玩笑,他學了這麼久功夫,不就是為了保護老板嗎?!
“……”白言蹊連忙攔住他,語氣裏還帶著幾分哭腔,“別!”
她想解釋,但忍不住打了個哭嗝,說不出話來,隻能瞪著安世榮,示意他別亂來。
這副模樣越發讓安世榮覺得自己老板是被欺負了,他既氣又心疼,心底將張清言翻來覆去的狠狠罵了一遍。
他才不管什麼勞什子名導呢,欺負他們老板就是不行!
就連一旁的木白看著白言蹊眼眶紅紅的模樣,也手動了動,抬眸看向攝影棚,不知道在想什麼。
江嬈在旁偷聽了半天,隻聽到一耳朵安世榮安慰白言蹊的車軲轆話,認定白言蹊在裏麵絕對被狠狠罵了一頓。
一想到白言蹊被罵了,江嬈就喜不自勝,待被叫到名字時,更多了幾分底氣。
她不屑地瞥了眼還在哽咽的白言蹊,扭著屁股走進攝影棚,自信滿滿。
就算白言蹊演技再好又怎麼樣?有什麼比讓本人演自己更像的呢?
她耗費大量積分特意兌換了個‘上身’一次性技能,雖然最近在歐父那裏薅的積分幾乎一下就空了,但江嬈一點也不後悔。
隻要能搶到這個女主角色,她就有勇氣趁這次一鼓作氣將白言蹊徹底打壓下去!
“各位導演好,我是江嬈,”江嬈嫵媚地理了理特意做的民國小卷,正準備來個漂亮的自我介紹,“我獲得過……”
張清言直截了當打斷,“演。”
一腔介紹被堵在了喉間,江嬈看著四星的張清言,一點火氣都起不來。
她朝眾人點了點頭,媚眼帶著笑,心底自得地下令,‘係統,發動技能!’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