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撐了的後果就是程漾不得不跟著許幸舟沿著河堤溜達到幾近宵禁才被許幸舟帶回去,中途見程漾看賣糖葫蘆的小販幾乎看直了眼,許將軍還屈尊降貴地給他買了幾串讓他拿著吃。
捧著大約有三四串糖葫蘆的程漾:“……”
他就是感慨了下這些賣糖葫蘆的小販和他想象中不一樣,雖然年齡參差不齊,但是身上的衣服倒是一水兒的整潔,隱隱約約還有點製服的意思,怎麼回過神來自己就變成這條街上最令小孩羨慕的崽了呢?
許幸舟見他抓著一把糖葫蘆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伸手幫他拿著剩下的,留了一串在他手裏:“吃。”
程漾無語望天,許幸舟這是把他當成豬養了啊……
拗不過他,程漾還是咬了口糖葫蘆,糖衣包裹著的果肉酸得讓人眼前一亮,山楂是仔細去過核的,果肉飽滿,糖衣裏頭還裹了些芝麻,嚼起來嘎吱嘎吱得口舌生香。
胃裏那一股子倒騰的勁頭被橫衝直撞的酸甜壓下,程漾心滿意足地呼氣,這才發覺兩個人不知不覺走到了花燈旁。
遠遠有盞美人燈被風吹得側歪了下,燈芯明滅不定地打著顫,有對少女緊張兮兮湊在一起盯著那盞花燈瞧,把攥著地帕子握得緊。
程漾看得有趣,就下意識往那個地方拐,身邊的人流也密集起來,盡是年輕歡樂的麵孔,馨香和墨香交纏在一起,柔美的蛾眉和陽剛的劍眉交錯輝映,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幾分羞赧與歡喜的紅。
意識到自己誤入了廟會放花燈的地方,程漾在一片陌生的人頭攢動中有些慌亂,急忙回頭尋找許幸舟的身影,恰在此時前方傳來一陣歡呼,似乎是耍把戲的人折騰出了什麼新鮮動靜兒。
人群騷動起來開始往前方擁擠,程漾被人潮帶了一下,身不由己地往前踉蹌了兩步,下意識護住肚子,就在此時手腕被溫柔卻不失強硬地圈住,輕鬆把他拽離了擁擠的人群中。
程漾鬆了口氣,轉頭看向拉著他的人,許幸舟低眼看過來,表情並沒有不滿,反倒是一派可靠之色:“我拉著你,沒事。”
提著的心被重新溫柔妥帖地放回胸腔,程漾被他護著,飄搖的情緒也安定了些許。
許幸舟走在他身側護著他,避免他被人擠著,低聲開口:“這是王家的糖葫蘆,他家生意做得大,就算來日去了涼州,想吃也吃得上。”
程漾轉頭,看見許幸舟稱得上認真的神色:“至於魚糕,涼州那裏甚少有,涼州地廣人稀,像這般的熱鬧也是少有……以後要委屈你了。”
程漾詫異地和他對視,在他眼底捕捉到了清晰的歉意和擔憂,頓時覺得心底好像被什麼不輕不重地撞了下,又酸又軟。
明明他才是那個受委屈的人,明明他為了國家立下戰功赫赫,為國在邊關灑熱血拚出了個太平盛世,如今看都不能看一眼,咬著牙被皇帝從自己的戰友身邊帶走,帶著被強行安排的妻子貶到涼州。
這個人卻還在擔心他會不會委屈。
程漾張了張口,半天都沒說出來什麼話,他沉默了很久,最後也隻是把手上的糖葫蘆遞到他唇邊,看著許幸舟詢問的眼神,笑了:“嚐嚐吧,好吃的。”
吃了甜的,心底也許就不會那麼苦了。
許幸舟鬼使神差就著他的手咬下一口本來從不會吃的糖葫蘆,看程漾對他笑起來,眸子仿佛將滿天的繁星歸攏在一起般晶亮,覺得剛剛從心底泛起的酸澀與無力仿佛都被這個笑容撫平了。
他攏住程漾有些涼意的手把他往自己身邊拉了幾步,攬著他的肩頭把人更好地護在懷裏,暗道今天王家的糖葫蘆定是放了不少的糖。
否則為何他隻單單看著程漾的笑容,就莫名覺得有甜意從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眼裏呢?
而程漾則是陷入了沉思,總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似得。
忘記了什麼呢?
程漾兀自沉思,許幸舟在轉入巷口的時候不經意般回頭看了一眼,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不遠不近地站在那裏看著這個方向。
似乎沒料到他會轉頭,那個人愣了愣,隨即有些尷尬地抬手遙遙施一禮,許幸舟也微微點頭算是回禮,轉過頭目色卻有些冷。
是林墨。
雖然對他和程漾之前經曆過什麼並不清楚,但剛剛自己見到他們的時候,程漾明明已經很難受了,失了血色的唇蒼白得令人心驚,弓著腰坐在小攤子的木椅上眉頭緊蹙,這個人卻隻是袖著手站在一邊冷眼旁觀,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