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柴房外果然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趙蘇早已解開了身上的束縛,身軀緊靠著柴房角落,手中的匕首把柄被她握得溫熱。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想著程漾的囑咐,輕輕咳嗽一聲,屋外動作果然頓住,她心頭陡然一鬆。
窗台被人從外麵打開一道小縫,隨後一個人從那狹窄的狹縫中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鑽了進來,見她愣在原地沒動,不耐煩地輕嘖一聲,壓低了聲音道:“還不快走?”
趙蘇看了看那個縫隙,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向來人,低聲囁嚅道:“出不去……”
“誰?!”
門口有人驚呼,來人頓時也顧不得什麼,把自己的蒙麵布一把拽了塞給她,三兩下把自己的頭發紮成個粗糙的馬尾,聽著急促地腳步越來越近,有些急眼:“快脫啊!”
趙蘇反應過來連忙手忙腳亂地把自己的外套脫給他,順手解開自己的馬尾打亂了頭發,又把那人的夜行衣外套穿上。
見她差不多收拾好了,那人踹了一腳牆壁,早埋伏好的幾人騰躍而起和趕來查看的人纏鬥起來,那人從窗台一躍而出,怒聲喝道:“王家老賊!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等著!”
聲音竟和趙蘇有八分相似,趙蘇來不及感慨,急忙趁亂混入外麵黑衣人的隊伍中,見兩人身份成功互換,且都已經從柴房中脫身,幾人打了個呼哨,縱身往外逃去。
邊逃跑邊保護著“自己”的趙蘇咬牙跟上,身後破空聲一閃而過,趙蘇猛然意識到不妙,剛要回頭,兵戈相擊的聲音叮地一聲,身邊替她擋下這一記的男人拽了她一把:“別回頭,他們有火把,當心被認出來。”
趙蘇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這時眼看著“趙蘇”和來營救她的人已經慢慢被逼到一處斷崖上,追逐他們的人已經四散開來隱隱成包圍之勢。
“趙蘇”猛地一推身邊的男人,兩人激烈交流了幾句,男人終於用力點頭,隨後帶著所有黑衣人從右側突圍了出去,趙蘇裹挾在他們之中有些擔心:“那他……”
“別說話。”
男人的聲音對她來說還算熟悉,趙蘇不敢再繼續分心,努力跟著眾人繼續突圍,為了不讓她的存在顯得太過顯眼,她甚至還一直在外圍和那些人交手,隻不過“趙蘇”的聲音實在太具有迷惑性了,所以當真讓他們突圍了出去。
又連續奔赴了近千米,眾人才停了下來,領頭的男人看一眼依然努力平整呼吸的趙蘇,衝她擺擺手:“身後已經沒有人追了,你接下來隻需要隱姓埋名,平安溜出王家的勢力範圍便好。”
“那些孕婦……”
“你放心就好,將軍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趙蘇在他們轉身要走的時候突然冒失開口:“敢問英雄高名?”
“我不是你們江湖兒女,不會打打殺殺,不過一介軍旅粗漢,問我名字作甚?兄弟們走了!”
趙蘇不甘心地追了幾步,隱隱約約聽到眾人之中傳來調笑聲。
——高大哥,你這是老石頭開花了啊?
姓高。
趙蘇停下腳步,把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扒拉得更亂了些,順道去旁邊的農舍裏偷了一件麻布衣裳,心中默念一聲對不起,喬裝好之後才徒步往西南而去。
而與此同時,斷崖上“趙蘇”在包圍圈中一退再退,見那火把的光都快照到臉上了,他才突然扭身往斷崖底下跳了下去,眾人一驚,拿火把往下照的時候隻能聽到斷崖下淩厲的風呼嘯,良久才聽到一聲重物墜地的悶響。
大管家得到通秉,夜半匆匆起身,細想了一回覺得不放心,又去了程漾的小院查看,卻見院中燈火通明,數十來個守衛整整齊齊列陣在前,程漾一臉不高興地在院中坐著,幾個人忙前忙後給他拿各種東西。
許幸舟在他身邊,一臉擔憂的握著他的手腕,程漾見到大管家立刻站起身來急步走過去,眼神冰冷:“剛剛有人說那個小賊被人救走了?”
大管家隻來及點了個頭,程漾的話劈裏啪啦就蓋了下來:“果真了不起啊,你們王府家大業大,如今竟被幾個小賊闖了空門,說起來還真是稀罕,少不得我得想一想是不是你們做了手腳,不願被我們拿著人質要挾自導自演出一場戲來!”
大管家簡直有冤沒處訴去,他一咬牙一跺腳:“嗐,少爺您也別說了,在下現在就派人去把那個小賊帶回來交到您手裏,生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