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都沒忍住,把那救生員劈頭蓋臉痛罵一頓,幹什麼吃的?拿工資不幹人事,傅柏凜凶是凶了點,但是解氣。
她忽然一聲壞笑,挑起沈棠初的下巴:“衝冠一怒為紅顏呐,我們初初寶貝也有禍國殃民的本事。”
沈棠初把臉藏進被子裏,隱隱揚起笑意。
心底泛起微妙的小氣泡,一個念頭橫衝直撞地冒出來,帶著股頭破血流也不回頭的孤勇。
她想見他,立刻,就現在。
等不下去了,她想要告訴他這些年的心事。
那些荒唐,迷茫,笨拙……還有些狼狽的野心。
她曾經努力把自己藏起來,又想要他看見自己。
即使她真的難過到想要縮回殼裏。
可隻要他一點點鼓勵,她就能抓住渺小而微茫的希望。
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開,那麼——
至少賭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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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盼送她回旁邊那棟別墅。
和她那裏不同,這房子靜得很,梁盼撫著心口,朝樓上翻了個白眼,然後撒腿就跑。
顯然是對傅柏凜的懼怕打贏了她們之間的偉大友誼。
客廳裏的行李箱還在原處,沈棠初覺得奇怪,這不像他的作風,難道是還沒回來?
等她輕手輕腳走上來,卻發現走廊左邊最後那件房門是關著的。
裏頭闃然無聲,但她肯定傅柏凜就在房間裏。
這種時候她寧願相信直覺。
沈棠初抬起手,想了想,又回到房間去洗澡。
其實剛才醫生交代過暫時不要洗澡,怕再暈倒,但她盡量洗得很快,打開浴室門,讓霧氣散出去,這樣不至於缺氧。
淋浴間正對著一麵防霧鏡,隔著玻璃門,她看見自己被霧氣蒸得紅撲撲的臉。
像雨夜中亮起警示的紅燈。
她心裏很矛盾,被鼓噪的心跳逼著往前衝,又膽怯,下意識想放慢一點節奏。
但澡總有洗完的時候。
她將自己擦幹,在穿衣服時,拿起原本準備好的家居睡衣,上麵的海綿寶寶圖案像在對她做鬼臉。
這也太幼稚了……
然後她鬼使神差地從衣櫃拿了件浴袍穿上。
最終站在那道門前,即將跨過禁區,她心想,至少能看起來從容一點。
不要當成上斷頭台那樣嚴肅。
輕鬆一點,就像回來了順便跟他打個招呼,謝謝他救她,然後順便告白。
她有私心。
這樣就算被拒絕,至少能裝得雲淡風輕些。
沒關係,你不喜歡我,那我再努力。
她深呼吸,讓心速盡量平靜,敲響房門。
“進來。”隔著道門,他的聲音聽起來沉悶微啞。
她打開門,表情怔住。
屋裏一盞燈都沒開,煙味彌漫,隻有落地窗透進來的稀薄遠光。
傅柏凜坐在床上背對著門口,姿勢懶散,指間那抹猩紅忽明忽暗,他半邊英俊的側臉溶進黑暗裏,仿佛戴上半邊麵具。
“找我有事?”
沈棠初原本準備好的話,想象中的表情和眼神,忽然派不上用場,她甚至敏感的覺得,傅柏凜現在心情很差。
或許今天根本不適合表白。
她開始打退堂鼓了。
但就這麼走也不合適,她往床那邊走近兩步,說:“我聽梁盼說了,謝謝你救我。”
傅柏凜淡淡道:“不用謝。”
沈棠初:“……”
好,這下她肯定他心情不好了。
似乎是從那通糾纏的電話開始,他就在壓著什麼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