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十月份,沈棠初都泡在巴黎慵懶溫潤的風裏,項希堯說她的骨頭都要泡醉了,國慶不回,就連中秋也在外頭漂著。
這不怪她不回家。為她任性的決定,梁今韻女士跟她生了好大的氣,要她回國交代清楚。
沈棠初她傻嗎?當然躲得遠遠的,將這爛攤子心安理得地扔給小叔叔處理。
項希堯和她視頻通話,他冷著臉,俊逸的五官更顯鋒利,眼皮不悅的耷拉著,顯出幾分厭世。
“沈棠初,你給老子回來。”
沈棠初眨眨眼,雙手合十道:“小叔叔,拜托拜托!”
她知道是在為難項希堯。
他一向懶得管這些瑣碎事,就連家裏生意他也不熱衷,最近從養老聖地被薅回國內,一是要幫他父親管理項家的醫藥公司,再者就是傅沈兩家的婚事。
沈棠初相信項希堯的。
家裏也就他說話時,梁今韻女士多少能給些麵子。
項希堯從小成績好,會玩也會學,脾氣雖然差了點,可梁今韻就欣賞這樣的性格,還說哪個有本事的人沒脾氣?
而且項希堯這人一向沒好臉,難得正經下來說幾句人話,天大的事他都能辦成。
何況隻是一樁還沒提上日程的婚約。
順便還幫她解決了另一件事。梁今韻本來不放心她去那麼遠留學,後來還是說,算了,去外麵換換心情也好。
“外麵好玩嗎?玩得舒坦嗎,嗯?”項希堯問她。
沈棠初剪短了頭發,不是小學亂剪的男生頭,發型師說叫鯔魚頭,很清爽很少女氣息,襯得那雙眼圓而無辜。
她語氣乖軟裏帶著些固執:“小叔叔,你就讓我任性一回不行嗎?”
神情裏有一絲惘然。
項希堯被她冷不防問住,微微一怔,他這表侄女不是那種慣愛撒嬌的女孩子,她情緒不張揚,就連小時候受委屈也不會哇哇哭叫。
能說出口的要求,必定是百轉千回,無奈才求助於他。
項希堯鬆了口,語氣還是凶:“好好照顧自己,否則老子打斷你的腿。”
他經常威脅要打斷沈棠初的腿,如果全部兌現,她至少要長一百條腿,可項希堯從來沒碰過她一根手指頭,就隻是嘴上凶凶而已。
從那天到現在,項希堯沒質問過一句為什麼,雖然一邊是他侄女,一邊是發小。
這就是親人的可貴。
沈棠初安然躲進這座避風港裏。她離開巴黎後,又去了歐洲幾個小鎮,十一月回國參加過語言考試,緊接著就去往英國,正式開啟交換留學生涯。
學校在英格蘭西約克郡,風景秀美,有英倫獨特的陰鬱感,氣候多變,常常出門還是晴天忽然就開始下雨,奇怪的是很少人會打傘。
剛開始沈棠初還不適應,後來經常淋雨,倒也習慣了,沒多久一個中國學姐告訴她,雨淋多了容易頭禿,不信看那些英國人。
學姐指著她們才剛過四十滿頭禿的教授。
竟然很有道理。
於是沈棠初又老實地每天帶傘。
家裏給她配了車和司機,但房子就在學校旁邊,步行就能到達,沈棠初盡量不讓司機接送。
她比較低調,可架不住項希堯這活祖宗。
有一回他來來學校看她,之前一聲招呼都沒打,開了輛限量版邁凱倫,大喇喇停在她上課的樓下,那炫目的金屬藍,引來同學的紛紛側目。
他打開車門,探出長腿,那副惹眼的姿容幾乎襯亮陰霾多日的校園。
沈棠初隻想假裝不認識他。
那次項希堯是去倫敦參加一場商業會議,趕上邁凱倫發售新車型順手買了,那就順便過來看她。
項希堯這麼說的。
她這個叔叔是有些傲嬌的。
於是沈棠初誠懇地對他建議:“希望你以後少來看我,少點驚嚇。”
“沒良心的東西,以為我想來?”項希堯嗤了聲,斜睨著沈棠初,像是看她不爽,伸手撥了下她從耳邊探出來的小短發,“跟誰學的,失戀就剪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