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她會分神,意識飄到其他地方。
這時候,總感覺有一道目光打在她身上,帶著令人不安的壓迫氣場。
像是在冷冷的打量她。
可當她抬眸觀察時,那種感覺又倏地消失,仿佛隻是她的錯覺。
傅柏凜的目光清清白白,被燈光襯得溫冷,心無旁騖地和教授談天。
沈棠初不免腹誹,傅柏凜今天的話未免也太多了點,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健談?
餐酒會都快結束了,人流陸陸續續往外走。
沈棠初看得眼紅,她也想走。
主要是雙腳開始告饒了。
她忍不住悄悄抬起右腳,離地少許,輕輕轉了轉,左邊也同樣轉了一回,這才稍微舒服了點。
她那些小動作全然落進對麵眼中。
傅柏凜無聲斜覷一眼,看見沈棠初眼底流露出的小委屈,裝得一本正經的,卻滿臉寫著想溜。到底還是個藏不住性子的小姑娘。
他淡淡收回眼神,撥開袖口看了眼表,舉止顯得非常隨意。
教授當即領悟,他一拍腦門,這才發現餐會都要結束了,和藹的笑起來:“瞧我,跟傅先生聊得太投入都忘了時間,沈,沒耽誤你時間吧?”他看向沈棠初,“今天辛苦你了,早點回家吧。”
沈棠初如蒙大赦,走時看都沒看傅柏凜一眼。
他大人有大量,應當不會計較她小小的失禮。
等她趕到電梯旁,剛好裝滿一批,她沒去擠,很快等到另一部電梯。
沈棠初走進去,按到一樓,電梯門緩緩合上。
就在最後一刻,忽然停了一下。
那一刻她心中漏跳一拍,眼神警惕地盯著電梯,冥冥中仿佛早有預感。
果然是傅柏凜。
他見了沈棠初倒是一點不意外,容色不改地走進來,一句話不說,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和動作。
電梯外還有其他賓客還沒進來。
何磊攔在電梯外,像一尊門神,也不知跟那些人說了什麼,竟把人都給擋開了。
沈棠初心中暗忖,一年不見,排場越來越大。
她就說,明麵上再怎麼裝得平易近人,撤去偽裝時,他那片領域仍是不允許靠近。
時間能改變的東西太少了。
也許她也該快點離開。
沈棠初盯著電梯下行的數字,默默在心中為它加速。
她和傅柏凜分別站在電梯的兩側,相隔如同楚河漢界,誰也不輕易越過界限。
彼此氣息都很輕。
沈棠初第一個進來的,她太關心電梯運行數字,站得相對靠前一點。
傅柏凜單手插兜,目光冷峭,並不刻意去瞧什麼,可她的身形就貼在他餘光的邊緣,皮膚白生生的,無緣無故來晃他的眼睛。
女孩兒今天穿著條小黑裙,剪裁很帖她的身段,方領設計,襯出的那兩截伶仃鎖骨像是能盛酒。
他走進會場就一眼注意到。
沈棠初變了,至少穿衣風格跟以前不一樣,沒那麼學生感,腰身纖穠合度,一寸寸曼妙的勾勒,墨黑色裙擺輕輕晃動,伴有清冷的香氣。
和他麵對麵也鎮定自若,裝不認識,裝得挺像那麼回事。
沈棠初握著手機,因為緊張而有些用力,更顯得她垂著的手腕白皙纖細。
空落落的,缺了副鐲子。
她猜不出傅柏凜在想什麼。
他們這樣的關係,狹路相逢,他又能想什麼呢?
當初交割得雖然清楚,但結束得總歸太倉促了點。
身後每一次衣料輕輕摩挲的聲音,都讓這個狹小空間裏的氛圍更降一度。
伴隨著“叮”地一聲,一樓總算到了。
猶如天籟之音。
沈棠初第一個跨出去。
身後忽然冷不丁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那天去醫院幹什麼?”
音色溫溫的,聽起來竟然有幾分誠意。
可沈棠初沒有回頭。
她悶著頭走得更快,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篤篤作響,跟有鬼在追她似的。
男人眼眸稍斂,微微泛起波瀾的眼神瞬間冷下來。
這會兒腳又不疼了?
早知她這麼沒良心,剛才就不該多事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