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第九顆糖(1 / 3)

在職工院過的第二個冬天,梅花樹依舊一簇一簇地開得熱烈。

劉小軍升上了初中,天天被父母逼著學習,暫時沒有心思用在排擠江肆身上。

也因為江肆總是年紀第一的成績,劉爸劉媽話語間對他稍客氣了幾分。

偶爾也會說上一嘴,教訓劉小軍沒事多向江肆問問題。

江肆從不應他們,他一向獨來獨往,院子裏除了施月,他誰也不理。

大家覺得這小夥子多少有點毛病,連最基本的人際交往都不會,可他在施月麵前,又體貼溫暖得不像話。

說來也奇怪,從來沒看江肆有多用功,放學後他要打掃衛生、做飯洗衣,周末的時候還會去隔壁廠做小時工,可他的功課就是學得好。

門門課都名列前茅。

所有同學都一水的藍色校服校褲,他始終穿著自己洗得發白的外套。

老師管不了,也懶得管。

他性格孤僻偏激,說多了可能還適得其反。

倒不如讓他自由生長。

這個年代升學率低,一個高材生的教育意義遠比想象中大的多。

施月還在念小學,天天下課就往隔壁中學竄,兩個學校都知道淮序中學的江肆有個妹妹,奶包子似的,小身體碰一下就又青又紅,罵一下就流眼淚,還話多,天天逮著江肆說個沒完,偏江肆寵她寵得不得了。

每天放學江肆都等在小學校門口,沒一會兒就有一個奶呼呼的小胖子飛撲到他麵前。

上中學後,江肆的個子開始抽條。

原本臉上還有些孩子氣,現在一點一點的變得成熟,青春逼人。

一年時間,施月個兒長高了不少,就是臉上還有點嬰兒肥。

她長得白,皮膚像珍珠一般細膩晶瑩,加上骨架纖細,怎麼養都是羸弱的模樣。

江肆事事遷就她,更養出了一股嬌氣,磕了碰了都要讓人呼呼,吹吹傷口才不痛。

中學校門外擺了一排的小吃車,有冰糖葫蘆,炸土豆,煎餅什麼的。

施月看見糖葫蘆就走不動道,遠遠地就開始流口水。

小嘴砸吧砸吧個沒完,水聲四濺。

江肆一隻手牽著她,一隻手拎著她的書包,很難不發現她的腳步越來越慢,視線緩慢地跟著糖葫蘆串挪動。

今天賣糖葫蘆的換成了個年輕小夥子,機靈活絡,一看就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怕是都饞得走不動路了。

他刻意朝前走了兩步,像是一時沒拿穩,糖葫蘆架斜著朝施月砸過來。

插滿糖葫蘆的草靶子直直地落在施月眼前,他又像突然反應過來似的,輕飄飄地把架子提起,紅彤彤的糖漬山楂就這麼一來一回,在施月眼前劃過。

空氣中飄過一陣糖水味道。

“甜——”施月滿足地咂咂嘴,強咽了一口口水,肚子裏的饞蟲都快順著嗓子眼兒爬出來了。

江肆無奈地看了一眼商販,他這招對別人有沒有用不知道,但對施月,百試百靈。

果然,施月停下腳步,拉著江肆的手不讓他走。

“月月。”江肆牽著她,反手把另一隻手上的書包挎在肩上,雙手扶著她的肩膀,試圖給她講道理。

“你這周吃了多少糖了?上次林阿姨帶你去醫院醫生是怎麼說的?”

施月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吃甜食,雖然林望舒已經盡力督促她刷牙,控製她攝入的糖量,但年初的時候,她的牙齒還是出了點小問題。

林望舒嚇了一跳,急忙去醫院掛了個號,生怕已經傷到牙神經,要趕緊治療。

江肆更急,從那天開始,就再也沒讓施月碰過一顆糖,連她漱口用的水都換成了能促進血液凝結,消腫止痛的茶葉。

施月自知理虧,不敢看他,手裏抱著熱水袋,每說一句話就有口水試圖衝破桎梏從嘴角流出來。

她說:“四哥哥,……我就吃一顆,給我舔,舔舔行嗎?”

冰糖葫蘆不僅有一串一串的,還有一顆一顆的。

就是考慮到學生消費能力不行,一顆一顆地賣總好過不開張。

江肆態度有些鬆動,但一想到她牙疼的樣子,又立刻嚴肅地搖頭。

“不行,月月。”

施月低頭碎碎念:“紅彤彤的,亮晶晶的,聞起來好香啊,月月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糖了,月月好慘啊。”

江肆最見不得她受委屈,裝的也不行。

他扶額,恨不得把這個商販轟走:“可是你的牙齒會痛痛。”

“不痛了,早就不痛了。”

施月張開嘴讓他看,她一直有按時刷牙,每顆牙齒都是白白的,乳牙尖尖,奶凶奶凶。

“啊——”施月問他:“看見沒有,月月的牙齒裏沒有蟲。”

商販看見他倆的互動,樂得不行,看江肆已經開始動搖,趕忙把從草靶子上麵取了最大最紅的那串下來,釣魚似的往施月鼻尖湊。

江肆無語地看著施月狗狗似的跟著糖葫蘆轉。

終於鬆口:“要一顆就行。”

“得嘞。”商販把最漂亮的那串鎮攤之寶插回去,放低草靶子,讓施月自己挑選。

每顆都紅得誘人,施月看了半天,才選了其中糖衣裹得最完美的那顆。

江肆付完錢,發現那小吃貨早就走到好幾米遠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