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開收音機,往外飄的是李穀一溫柔細膩的聲音,唱的是那首陳玉鳳百聽不膩的《妹妹找哥淚花流》。
“妹妹找歌淚花流,不見哥哥心憂愁,望穿雙眼盼親人,花開花落幾度秋……”
合著這優美的歌曲,熱油下雞樅,轉眼,一鍋熱騰騰,浸透油汁的油雞樅就出爐了。
等油雞樅稍微涼點兒,把它整個兒裝進一隻幹幹淨淨的大陶甕裏,再進屋,翻開一本筆記本,從夾層的塑料皮裏抽出一張照片。又轉身,自床下掏出一截繩子,陳玉鳳提著陶甕出門了。
下午的桂花鎮天碧如洗,端午處處花。
她要去趟鎮東頭的娘家,一路上順道兒,就能把這些油雞樅全賣掉。
這就是陳玉鳳的能幹之處了,不但丈夫有津貼,她自己隻憑做生意,也能把家照料的妥妥貼貼。
剛一出門,又碰上大嫂蘇紅。
剛才她還念叨著腰疼,這會兒卻是龍馬精神,兩隻腳竄的比兔子還靈便,迎上陳玉鳳就問:“你拿著繩子,又要去捆蜜蜜吧?”
除了甜甜,陳玉鳳還有一個特別頑皮,無法無天,假小子性格的閨女,名字叫蜜蜜,從小養在娘家,因為陳玉鳳嫌她沒個女兒相,總喜歡收拾她,所以那丫頭也是見了陳玉鳳就跑。
非拿繩子,捆不回家的。
陳玉鳳沒理蘇紅,徑自往前走,蘇紅兩隻眼睛泛著光,又說:“你知道不,齊家酒坊的齊彩鈴今兒要去相親,據說相的是個死了老婆的男人,一嫁過去就得給人當後娘。”
陳玉鳳這才頓了一下腳,話說,她曾做了個夢,夢裏有本書,而書中的女主角正是齊彩鈴,在夢中,齊彩鈴也是嫁給一個喪偶的男人,但那男人是個大軍官,團級幹部。
這下,陳玉鳳愈發相信夢是真的了。
不過於別人的人生,既使是女主角,她也不感興趣,韓超馬上就要到家,她得把蜜蜜捆回家呢。
她不好熱鬧,蘇紅好呀,一路小跑,就往齊家酒坊看熱鬧去了。
話說齊彩鈴和陳玉鳳,不但生在同一個鎮子上,而且年齡一般大,齊彩鈴的親媽,陳玉鳳的親爹都是知青,回城的時候,都拋下了另一半和她倆。
倆一樣大的姑娘,都是半城半農村的出身,生得又一樣漂亮,於婚事上,大家難免要做比較。
陳玉鳳嫁的是個惡霸,挺可憐的吧,而齊彩鈴呢,因為長得漂亮,心氣兒高,十裏八鄉挑挑揀揀,談過的對象要不是縣裏的領導家的兒子,就是在外麵做生意的暴發戶,個個非富即貴。
從二十歲挑到如今,都25了,大家都覺得,她必定要嫁個暴發戶。
可誰知這猛乍乍的來個炸雷,齊彩鈴要去相個37歲,還喪偶,帶倆娃的老鰥夫,老男人。
這下,全鎮人的下巴都要給驚掉了。
尤其是蘇紅,她的脾氣,恨人有,笑人無,尤其眼紅陳玉鳳如今的好日子,更眼紅韓超那種惡霸還能上報紙這種荒唐的事兒。
於她來說,雖齊彩鈴和陳玉鳳與她都不相幹,但妯娌之間相嫉,她就是希望齊彩鈴能嫁的比陳玉鳳好一點,聽說那丫頭居然要去給人當後娘,她比齊彩鈴的爹,齊大叔還著急呢。
到了齊家酒坊門口,看齊彩鈴燙的大波浪,穿著粉紅色的裙子,塗著豔紅的口紅,蘇紅迎上就問:“彩鈴,你該不會真要嫁個死了老婆的男人,去給人當後娘吧?”
齊大叔是開酒坊的,愛喝酒,常年爛醉,脾氣暴躁,而且從小打慣了齊彩鈴,此時隻差脫了鞋抽她了,呸的就是一口濃痰:“呸,她今天要敢去相親,我就打斷她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