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69章 進城打工(2 / 3)

而且,還準備以他們為新聞主角,來做一期鄉下農民進城打工時,會遇到的,各種各樣問題和困難的跟蹤報道。

徐勇義雖然目前職位低,但他的待遇前段時間就提了,而且軍區領導要看職能,他一直是主抓職能的,說白了,手裏捏的是實權。

徐鑫對自己這個叔叔,既敬又怕,當然是轉著彎子跟徐勇義提的這事。

說的時候也小心翼翼,言談之間,用詞斟酌的極其恰當是。

他說:“王阿姨馬上要跟您結婚,韓峰同誌也算咱的親戚,我看他們倆口子人很不錯,為了您嘛,我準備幫他們一把,您覺得呢?”

徐勇義聽完,未置可否,讓侄子走了。

剛才他親自到酒樓外,喊王果果出門,想聊聊韓峰的事。

韓超夫妻在開酒樓,他哥卻窮到出門打工,還要上報紙,這顯然不對勁嘛。

王果果出門後沉吟了會兒,說:“走吧,咱們去你家,慢慢說。”

徐勇義說:“大晚上的,咱們既沒訂婚,也沒扯證,你去我家,我怕對你影響不好。”

“我都不怕影響,你怕?”王果果反問。

徐勇義坦然一笑:“你要不怕,我就更不怕了。”

倆人進院子,保安室的警衛敬禮的時候目光一直追隨著王果果。

進了徐勇義家,迎門看到牆上的照片,王果果頓時眼前一亮:“這些老照片我的早沒了,你竟然還有?”

曾經,一群吃不飽的年青人,可以餓三天不吃飯,但膠卷必須買,相必須照,照了很多老照片,滿滿的都是回憶,王果果也曾有一份,不過逃出來時丟了。

此時看到老照片,格外欣喜,一個個的看著上麵的故人,看不夠。

“你坐下慢慢看,我給你倒杯水喝。”徐勇義說。

王果果指著照片上的一個年青人說:“這是陳方遠吧,我記得他會寫詩,寫得特別好,那時候馬琳見誰都吼,就不吼他,我不喜歡詩人,從不喊他到我家吃飯,馬琳就總悄悄的從我家帶東西出去給他吃。”

徐勇義說:“他不僅是個詩人,還是個馬基雅維利主義者,非常優秀。”

馬基雅維利是哲學的一種,王果果不懂,她也沒聽過。

但能叫馬琳死心塌地愛的男人,自然有他的優秀之處。

即使他們現在老了,可他們曾經年青過,每個人都曾熱烈的愛過某一個人。

在蒙自的大山深處,祖國的榮光扛在肩上,而愛,在他們心裏,他們正年青,他們吃不飽穿不暖,還每天被活麻紮,被水蛭咬,但他們是那麼的熱情奔放。

徐勇義緩緩坐了下來,說:“陳方遠落下山崖,找到時已經成一具白骨了。”

這事王果果前段時間聽馬琳隱晦的提過,當時馬琳哭的泣不成聲。

王果果抬起頭,人在笑,眼裏卻滿是淚:“所以你活著,我也活著,咱們都特別幸運,對不對?”

徐勇義默了會兒,手輕輕搭上王果果的手。

她的手並不細致,長時間油水浸泡過的,很粗糙,翻開掌心,是密密麻麻的粗繭,當然,曾經她的手也不細,有一回徐勇義被兩隻野豬圍攻,她提著刀跳上野豬的背,一刀劈開豬的大動脈,血往天上衝。

那時徐勇義隻記得,她抓過他的手,掌心的粗繭磨的他的掌心發癢。

徐勇義欲要收手,但王果果卻反手攥上了他的手,一個塑膠質的東西滑進了徐勇義的手裏,他手顫了一下,緩緩一捏,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男人低頭,就見女人正屏息望著他,一臉忐忑,就好像生怕他會拒絕自己似的。

當然,都這把年齡了,沒什麼可害臊的。

徐勇義捏緊那東西,把女人擁入懷中。

要是他們還年青,該多好啊,可以試探彼此的心意,可以用情詩,用熱烈的歡笑,遊戲和舞蹈來表達彼此的愛意,渡過在一起的時光,可當人們進入黃昏暮年,各自的家庭是沉重的枷鎖,日子一天少比一天,跨過流言蜚語,跨過各種別有心思的揣摩,再跨過彼此間的家庭,擁抱彼此就算無比的幸甚了。

……

轉眼熄燈號吹起,床頭悉祟,徐勇義坐了起來:“阿眯,你今晚不回吧?”

王果果正在穿衣服:“必須回。蜜蜜夜裏愛踢被子,我得去給她蓋被窩。”

“這趟去廣州軍區的是我的部下,他們明天出發,我是周二,周二之前我都在。”徐勇義猶豫了會兒,試探說:“要不周一咱們就去撤證,回來再擺酒?”

王果果穿好鞋子,已經走到門口了,默了會兒,說:“再說吧。”

“我送你?”徐勇義還沒趕出來,王果果已經進電梯了,她說:“天冷,你快回去吧,我不用你送,我會自己走。”

出家屬院的時候保安在敬禮,王果果越走越快,兩隻拳頭攥的緊緊的。

她今天特別開心,她這一生,今天是最開心的一天。

但從明天開始她就不打算開心了。

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要結婚,因為當人到她這個年齡,想要再婚,最大的阻力不來自彼此,而來自各自的家庭。

也不知道徐鑫是怎麼找到韓峰和蘇紅的,但等他們來了,上報紙接受采訪了,當師級家屬院的人在報紙是看到他們,會怎麼笑話徐勇義,又會怎麼排暄她?

而韓峰,王果果原來攢了足足五千塊,趁著她失明,他全悶了,一分不剩。

上回她要上首都的時候,家裏還留了好多臘肉,鹹菜,剁辣椒、糟辣椒、幹辣椒,林林種種,韓峰要願意經營,日子會是鎮上過得最好的。

可他居然自稱因為窮而要出門打工,還要讓報紙追蹤報道。

他是窮嗎,他不是,他是懶,而懶病,無藥可醫。

回頭再看一眼師級家屬樓,王果果深吸一口氣,男人還是曾經那個斯文,年青,永遠有耐心的徐幹部,但阿眯變成了王果果,她潑辣,她野蠻,她凶悍,她有一個能令她無比驕傲的兒子,可她還有一個敗家子,孽障,枷鎖。

現在她準備好了,要當著記者的麵把不孝子韓峰打回桂花鎮!

但她不能跟徐勇義結婚,她在任何人麵前可以不要臉。

但曾經的阿眯,即使到死的那一刻,在徐幹部麵前也是要臉,要尊嚴的。

第二天是周六,因為廠家一直在催,讓陳玉鳳早點付款,好生產貼好標簽的,大批量的罐頭瓶,陳玉鳳今天騎著三輪車,冒著嗖嗖的寒風,又多跑了兩家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