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進入南明高中,他就有一個夢想——考入清華大學,成為一個受尊敬的上等人。
張鳴鬆是清華大學畢業的,據說過去給好幾個學生加過分,不曉得是否也如馬力一樣漂亮?一年之內,馬力的加分手續都辦妥了,代價是每周都要跟張老師“補課”到半夜。
終於,有一晚柳曼悄悄潛入圖書館,爬到閣樓的屋頂上,通過天窗縫隙,發現了他們的秘密。
柳曼想要單獨找他談,可是馬力一直躲避著她,隻能給他寫了一張紙條。
收到以後,他完全崩潰了,便將紙條交給了張鳴鬆,這個男人麵無表情地說:“你知道該怎麼辦。”
馬力明白,絕不能讓這個秘密被任何人知道,否則就會失去進入清華的機會,甚至連高考資格都可能被剝奪。
他是個從小認真讀書的孩子,小學一年級起媽媽就陪他做作業,每次考試隻要低於80分,就會被爸爸痛打一頓。他的父母都沒什麼文化,卻是望子成龍心切,給他報了各種補習班,希望他能考上名牌大學。記得許多個寒冷的冬天,媽媽逼著他通宵複習功課,隻為第二天能考個滿分。馬力最好的功課永遠是數學,從小到大考過無數次滿分。最讓父母與老師想不到的是,他到了高二那年,受到班主任申明的影響,參加了學校的文學社。張鳴鬆也頗為生氣,還與申明老師發生了矛盾。馬力在賭氣之下,還暗中加入了申明的死亡詩社。
幾天內,馬力獨自安排好了殺人計劃,他從學校大操場上的夾竹桃樹裏,提取了有毒的汁液,暗中調配成了毒藥。
1995年6月5日,這天晚上他始終觀察柳曼,發現申明老師與柳曼在自習教室裏單獨聊天。等到柳曼出來,無人的陰暗走廊裏,馬力突然出現,在她耳邊說:“今晚十點,我在圖書館的神秘閣樓上等你。”
於是,他忐忑不安地等在小閣樓,終於看到柳曼幽靈似的爬了上來。
柳曼勸他不要再跟張鳴鬆見麵,更說要陪他去公安局報案,要把張鳴鬆這個敗類抓出來。馬力卻無聲無息地繞到她背後,戴上手套,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毒藥,強行給她灌了下去。柳曼毫無心理準備,喝到肚子裏一大口,都沒辦法嘔吐出來。馬力慌張地逃出小閣樓,把門外麵的插銷反鎖。
柳曼敲打著閣樓的房門,足足過了幾十分鍾,馬力蜷縮在圖書館的地板上,直到再也聽不見樓上的聲音。
這天晚上,他離開寢室的時候,在床底下點了支香,其中帶有迷藥成分,能讓人睡得特別沉——以至於他偷偷跑出去殺人,又無聲無息地回到寢室,未被室友們發現過。
第二天,清晨六點,他才看到橫躺在圖書館屋頂上的柳曼。
刹那間,他嚇得幾乎靈魂出竅,第一反應是她還活著?
然後,申明老師爬到屋頂上檢驗屍體——馬力又冒出個念頭,不是大家都在瘋傳申明與柳曼有不正當的關係嗎?何況昨晚他們確實單獨在一起過,申明老師又是整夜都住在學校,他才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吧?
於是,就在這天傍晚,趁著申明老師在食堂吃飯的空當,馬力偷偷闖入他的寢室,在大櫥頂上放置了剩餘毒藥的瓶子——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到自己了。
不久,警方搜查了這個房間,並將申明老師作為殺人嫌疑犯逮捕。
十三天後,申明死於魔女區。
他不知道是誰殺了老師。
但是,這個秘密埋藏多年之後,馬力依然認為是自己捅了第一刀。
保時捷卡宴已停在張鳴鬆家的樓下,他坐著電梯衝上七樓,發現畫有共濟會標誌的房門,居然留了道門縫沒關緊,裏麵露出燈光與熱氣。
推開虛掩的房門,馬力踮著腳尖走進臥室,才看到被扔在地板上,由尼龍繩五花大綁起來,赤身裸體的張鳴鬆老師。
“你是——”
那麼多年未見,張鳴鬆忘記了馬力的臉,而他自己的這張臉,卻從未在馬力腦海中模糊過,哪怕已過去了十九年。
“張老師,你還記得我嗎?1995年,是你幫助我考進了清華大學。”
“馬……”
“是,我叫馬力,我的班主任是申明老師。”
張鳴鬆眯起眼睛辨認,略微點頭:“你怎麼來了?”
“有人給我打了電話。”
“是司望!”張鳴鬆咬牙切齒地喊出這個名字,“他讓你來救我嗎?”
馬力停頓片刻,卻搖搖頭:“不,他讓我來殺你。”
“什麼?”
“殺死柳曼的人,難道不是你嗎?殺死申明老師的人,難道不也是你嗎?”
“想起來了,是你殺的吧?也是你陷害申明的吧——那瓶毒藥?”張鳴鬆在地板上扭動著雪白的身體,“不過,我可從來沒讓你殺過人!”
“那麼多年來,我覺得最對不起的人,除了被我殺死的柳曼,就是申明老師!”他忍著沒有流下淚水,出門時就已告誡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在張鳴鬆麵前露怯,“當他的靈魂出現在我麵前,當他附身在那個男孩身上,我就知道這一天終將到來,隻是這十九年等得也太漫長了。”
“你說什麼?申明的靈魂還在?那個男孩?”
張鳴鬆瞪大眼睛,馬力卻狂笑起來:“是啊,他真的做到了!太了不起了!將你們這些拋棄了他,陷害了他,讓他絕望無助,將他置於死地的人們,一個個都送入地獄!”
“司望?你是在說他?”
他不置可否地一笑,蹲在這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麵前:“張老師,十多年來我始終在做一個夢——就是殺了你。”
馬力起身去了廚房,找到一把鋒利的刀子:“我真的好恨自己啊,要是早些年就能殺了你,或把你的醜事公之於眾,就不會有更多的男生,像我的人生一樣被你給毀了。後悔也來不及了,我以為隻要能上得了名牌大學,就算受到天大的委屈也不算什麼,其實我已經喪失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