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落日(2)(1 / 3)

夜晚的玻璃窗變成了一麵昏暗的鏡子,映照出他們倆,還有餐廳裏其他就餐的客人和枝狀吊燈,就好像窗戶那邊還有一個餐廳似的。

久木瞧著玻璃上映出的餐廳,用眼睛搜尋著有沒有認識的人。

剛才是侍者引導著來到這個座位的,久木一直略微低著頭穿過其他餐桌,連走路的姿勢都像做賊似的,根本無暇顧及餐廳裏有些什麼人。

到了這個地步,被熟人撞上兩個人在一起也無所謂了。盡管久木已經豁出去了,可還是不無擔憂,大概因為是在鐮倉這個地方吧。

若是在東京的飯店裏碰見熟人,還可以借口談工作,或者會朋友來敷衍,可是在鐮倉的飯店,又是夜晚和女性單獨吃飯,就不能不讓人起疑心了。

再加上在湘南這一帶,有不少自己的老朋友和親戚,誰知道會不會碰上他們。

久木從來沒這麼擔驚受怕過,勇氣與怯懦在心裏激烈搏鬥著。

最後他對自己說:“就說是‘來這兒辦點事,順便和認識的女性吃吃飯’,也許能敷衍過去。”想到這兒他收回了視線,看見凜子姿態優雅地端坐在那裏,凝視著窗外的夜色。微側的臉頰上,顯露出發生天大的事也不為所動的自信和沉著。

侍者來詢問要什麼飲料,久木要了一瓶清淡的白葡萄酒。吃涼菜拚盤時,服務生端來了一大盤昨天經理許諾的在近海打撈的鮑魚,並問他們想怎麼吃。“就做成清蒸和油燜兩吃的吧。”

按說生吃味道鮮美,應該做成刺身,不過想想還是隨廚師去做好了。

夜色襯托的玻璃窗使餐廳內景一覽無餘,連近處餐桌客人長什麼樣都看得清清楚楚。

“有什麼認識的人嗎?”久木呷了一口葡萄酒向凜子問道,“這兒離橫浜很近……”

凜子的娘家是橫浜老字號的家具進口商,凜子又是在橫浜上的大學,所以,這一帶熟人也少不了,可是凜子看都不看,幹脆地答道:“沒有什麼熟人吧。”

自打進了旅館,凜子就毫無畏縮之態,直到現在來這裏就餐。“剛才太陽下山時,你好像有點沉默,我以為你想家了呢。”“你是說,我想家嗎?”

“你都兩天沒回家了,所以……”

凜子端著酒杯,嫣然一笑:“嗨,我擔心那隻貓呢。”“擔心貓?”“我出門的時候,它有點無精打采的,不知是怎麼了。”

久木知道沒有孩子的凜子養著一隻貓,可是聽她這麼一說,又不免有些失望。

接下來的一瞬間,在久木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男人正給貓喂食的情景。

現在凜子的丈夫,隻得在空蕩蕩的家裏和貓做伴了吧。

說實在的,久木雖然對凜子的丈夫和她的家庭抱有興趣,但要張口打聽就又猶豫了。可以說是迫切地想知道,又害怕知道得太多。“那隻貓吃什麼呢?”“我給它放了些貓罐頭,餓不著的。”

可她丈夫吃什麼呢?久木最在意的是這個,可又怕問過了頭。至少在兩人興致勃勃地吃飯這當兒,似乎不宜談論這個話題。

侍者過來給他們的酒杯裏添加了葡萄酒,恰在這時,服務生端來了做好的鮑魚。鮑魚和牛排都烤得外焦裏嫩。

久木一向喜歡那種原汁原味的法國料理,凜子也和他一樣。“我不客氣啦。”

一下午耗費了不少體力,凜子好像肚子餓了,說完就吃了起來。她使用刀叉的姿勢十分地道而優美。“真好吃啊。”

凜子專注地享用著美味的菜肴,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久木看著她,又回味起了剛才床上的情景。

那種場麵的確是隻能意會,不可言傳的。不過,要說“真好吃”,那正是凜子自身。她的身體所具有的那種柔軟而富有彈性的玄妙感觸,才是美味之中的美味啊。

凜子完全不知男人此刻腦子裏在想什麼,香甜地吃著鮑魚。久木也忍不住夾起一塊清蒸鮑魚塞進了嘴裏。

吃完飯已過九點,兩人總共喝了一白一紅兩瓶葡萄酒。

凜子不勝酒力,從臉頰到前胸都微微泛紅,加上下午做愛的餘韻猶存,醉眼迷蒙的。久木也比平時醉得快了些,但是,還不想馬上就去休息。

從餐廳出來,他們去大廳裏麵的酒吧看了看,人太多,隻好回了房間。“去外麵走走吧。”凜子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