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冬瀑(4)(3 / 3)

從編纂昭和史的角度上說,久木很想見上她一麵問一問,可又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本人不願拋頭露麵,就不好強求。再說,她的心情都完全反映在警方的調查記錄上了。”

久木說完,像要擺脫阿部定的話題似的,站了起來,穿上睡衣,拉開了涼台的窗簾。昨天下了一天的雪已經停了,中禪寺湖以及周圍銀裝素裹的雪景,在陽光的輝映下,耀眼奪目。“你來看。”

昨天在知道回不去後,一晚上自己和凜子都沉浸在阿部定的陰鬱的故事裏,現在麵對這大自然的良辰美景,宛如進入另一個世界。

兩人看得入了神,這時女招待進來了。“早上好!車已經開通了。”

昨晚那麼擔心道路不通,一心想回去,現在聽說車通了,反而懶得動了,甚至希望老不通車才好呢。

這種內心的搖擺不定,就是因為一想到該回去了,即將麵對憂鬱現實的沉重心情便壓在了他們身上的緣故。

久木心想,回東京之後,是去參加會議呢,還是下午再去呢?還有,怎麼對妻子解釋呢?凜子的煩惱更多,沒出席婚禮,又多在外麵住了一晚,怎麼跟丈夫交代呢?

盡管都知道彼此的心情,卻不想觸及,因為他們非常清楚麵臨著多麼嚴峻的局麵。

他們在忐忑不安中吃完早飯,九點出發,坐出租車下了山,乘上了電車,到東京時快中午了。

久木估計趕不上上午的會,就在上車前給公司打了個電話,說是有點感冒,不能參加會了,可是還沒敢給妻子那邊打電話。凜子也和他一樣一直沒跟家裏聯係。

上午十一點半到淺草後,兩人都不想馬上就分手,就去一家蕎麵館吃了午飯,吃完飯有十二點多了。

現在去公司,還算上半天班,久木站在大街上猶豫起來。“你馬上回家嗎?”

“你呢?”凜子反問道。

久木見她神色有些不安,就提議說:“咱們去澀穀吧。”

現在去他們的住所,就會一直待到晚上不回家,那樣情況會更加惡化的。

明知如此,久木還是這麼提議,凜子立即表示同意。

坐上出租車,久木輕輕地握住了凜子的手說:“咱們快趕上阿部定和吉藏了。”

兩人心裏都清楚,回到他們自己的家後,下一步會做什麼。

從淺草到澀穀用了快一個鍾頭。他們一進屋便一起倒在了床上。

雖說不算出遠門,然而旅行歸來的安心感和疲倦使他們依偎著昏昏入睡。在熟悉的床上相互擁抱入睡,感覺特別舒服。

等他們醒來時,已是下午三點,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窗簾把外頭的亮光遮得嚴嚴實實的,屋裏很黑,相互耳鬢廝磨間又勾起了欲望,隻是沒有昨夜那般激情燃燒。久木不經意地觸到凜子的私處,便輕柔地愛撫起來,凜子在這種反複刺激下漸漸興奮,也握住久木的東西愛玩著。就這樣不斷地反複著,直至雙方都再不能忍受而結合在一起。

無論公司還是家庭都早已被他們忘得一幹二淨,不,應該說是為了忘掉這些,他們才耗盡所剩無幾的力氣耽溺於快樂的。事畢之後,他們再度昏昏睡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六點多了,天色已黑。凜子用現成的東西做了頓簡單的晚飯,兩人還喝了點啤酒。

他們邊看電視邊聊天,誰也不提回家這一關鍵的事。吃完飯,又不自覺地摟在了一起。

並不是非要激烈地尋求什麼,隻是卿卿我我地相互撫愛對方,不分白天黑夜地享受著愉快的時光。此時此刻,久木腦子裏仍不時地閃過該回去了的念頭。

十點時,久木去了趟廁所回來,問凜子:“怎麼辦?”

這簡單一問,凜子立刻明白是該回去的時候了。“你呢?”

兩人又重複了一遍白天在淺草時的對話。“我也想這麼待下去,可是不回去不行啊。”

到了這個關頭,久木也不願意從自己嘴裏說出這句話。

對於陷入情愛深淵的戀人來說,沒有比分別更讓他們難受和寂寞的了。

凜子坐在鏡前梳妝,臉色蒼白。沐浴打扮後仍消除不了和男人極盡歡愛後的餘韻。久木也一樣,穿戴得整整齊齊,卻是一臉的倦容。

好容易一切準備停當,凜子穿上黑色高領毛衣、酒紅色短大衣,正要戴上灰色帽子,久木突然雙手把凜子摟到懷裏。

現在已無須再說什麼,久木隻想一直用力抱緊她。

即便凜子的丈夫會惱羞成怒地責罵她,甚至打她,久木也希望她能平安無事地過了這一關,再繼續見麵。

凜子也察覺到久木的意願。“我走了……”

凜子費力地說出了這句話,突然怯懦地轉過臉去,眼裏噙滿了淚水。

她還是感到不安吧?久木想著掏出手絹給她擦了擦眼淚。

“有什麼事給我來電話,今晚我不睡覺。”

久木回家後也同樣麵臨著難題。一直對他相當寬容的妻子,今天晚上也許會和他吵鬧的,但是,無論如何久木都要遵守和凜子的約定。“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傷心……”

久木的話使凜子的心情好了一些,又補了補妝,戴好帽子,互相交換了一下目光,走出了房間。

十點以後,樓道裏靜悄悄的。兩人乘電梯下了樓,來到大街上。

坐一輛車的話,又會難舍難分的,於是分別叫了車子,上車之前兩人緊緊握了手。“記著,有事給我打電話……”

凜子點點頭,先上了車,目送汽車尾燈漸漸遠去,久木自己也坐進車裏閉上了眼睛。綿長而奢華的情愛之宴,終於曲終人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