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落花(4)(2 / 3)

問:被告對這次事件是怎麼想的?

答:剛來警察局的時候,我還樂意談論石田。到了夜裏一夢見他那可愛的樣子,我就非常高興。可是現在我的心情起了變化,後悔不該那麼做。

如今隻有盡量忘掉石田的事,就是說,從今往後我不願意再去想和談論這件事了。所以,請求法庭,盡量不要開庭審判或當著眾人的麵訊問那些事。

後為警署偵探所捕,被判死刑,是日本曆史上最後一個被公開處斬首刑的人。其一生的故事被寫成《高橋阿傳夜叉譚》,後來還被改編成歌舞伎和電影,因此成為了家喻戶曉的人物。

直接請示一下上麵,判刑得了。也不用請律師,我服從裁判,甘願服刑。

問:還有其他要補充的嗎?

答:關於這件事,我最遺憾的是人們把我誤解為色情狂,對此想說說我的想法。我到底是不是性變態,調查一下我的過去就知道了。我從沒有和其他男人做過類似的事。我也喜歡過別的男人,沒有跟他們要錢。但是,我一直都沒有忘記自我,考慮時間和場合,從不深交。我這麼理智,連男人都感到驚訝。唯獨石田讓我找不出不滿意的地方,隻是多少有點俗氣。

但他這單純勁兒反倒使我更著迷,他簡直使我神魂顛倒。我的事傳開後,人們都把它當作稀奇古怪的事來議論。可是我覺得女人喜歡男人的東西有什麼可奇怪的呢?說白了,有人本來討厭生魚片,但老公喜歡,自然也跟著喜歡;穿上老公的棉袍就高興;喝喜歡的男人喝剩的茶水也覺得甘甜;把男人嚼過的東西放進自己嘴裏更覺得幸福。男人替藝伎贖身,為的是自己能獨自占有她。迷戀上一個男人,想要做我所做的事的女人大有人在,隻不過沒有做而已。當然,女人不都一樣,有的人看重的是物質,而不是情感。就算像我那樣由於喜歡過頭兒而失去控製做出了那種事,也不見得就一定是色情狂啊。

久木念完了,回頭看了看凜子,她的臉微微泛紅,還沉浸在阿部定動人的訴說之中。

久木覺得口渴,起來從冰箱裏拿出啤酒喝著。凜子站起來,坐在久木的對麵。

“你覺得怎麼樣?”久木一邊往杯子裏倒酒,一邊問道。

凜子讚歎著“真了不起”,然後又說:“我原先誤解了阿部定,覺得做出這種事的女人實在太下流,太荒唐了。其實她是個很直率、可愛的、了不起的女人。”

看來這份報告對凜子的影響不小。

“真有你的,居然把這份材料弄到手了。”

“我特別想看到這份報告,就到法務省去借,結果被拒絕了。理由是這個事件涉及個人隱私,除必要的學術研究以外,概不外借。”“你就是為了學術研究啊。”

“我是以人物為主線研究昭和史的,所以以為理由很充足,沒想到怎麼說都不借。”“如果公之於天下,反而對阿部定有利吧?”“是啊,那些衙門就是愛搞這一套神秘兮兮的東西。我又到別處去找,才知道這份調查記錄早已流傳到社會上了。”“在哪兒找到的?”“這屬於秘本,即不能公開發行的秘密傳閱本。”“這麼說有人看到過原始記錄?”

“很可能是負責此案的檢察官或者是書記員,他們手裏有副本,於是就流傳開來了。”“那還有什麼密可保呢?”“那也要保密,這就是衙門作風。”

久木發起牢騷來。

凜子感覺嗓子發幹,就喝了一口久木給她倒的啤酒,拿起那本記載阿部定供詞的書。

翻開第一頁,有一張事件剛剛發生後報上登出的阿部定和吉藏的照片,另外還有一張阿部定被捕時的照片。不可思議的是,被捕的阿部定、逮捕她的警察和所轄警署的警察們都笑嘻嘻的,就像在開慶祝會一樣。“被捕以後,阿部定反而鬆了口氣了。”“這麼容易就抓到了犯人,又是個大美人,所以警察也樂顛顛的了吧。”“那個時候,不正是警察和軍人橫行霸道的恐怖時代嗎?”

“那是一九三六年,在那之前發生過‘二·二六事件’,是日本逐漸走向軍國主義、社會動蕩不安的黑暗時代。正因為這樣,世人對阿部定那種對愛情追求到極致的行為產生共鳴,有種令人振奮的感覺。”

凜子點點頭,繼續翻書。

“看起來是件荒唐的事,可是不能因此說她這麼做就是變態行為啊。

正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這世上一定還有其他的女人想做我做的那種事,隻是沒做而已。”

“你理解她的心情?”久木半開玩笑地反問道。

凜子爽快地點點頭。

“當然理解了,特別喜歡一個人的話,就會產生這種念頭,沒什麼可奇怪的。”“可是我覺得也不必非要把他殺了。”

“這關係到愛得有多深的問題,愛得死去活來,非要占為己有的話,就隻有這條路了,你說呢?”

被凜子一反詰,久木犯起難來。“不過,實行不實行是另外一回事。”

“你說得也對。可是,真喜歡上一個人的話就難說了。我覺得女人的心裏是都藏著這種念頭的。”

凜子直勾勾地盯著久木的臉說道。久木不由自主地移開了視線。

久木忽然覺得燥熱起來。

也許是讀完阿部定的供詞,有些亢奮的緣故,也許是屋子裏的溫度偏高的關係,久木站起來打開了窗戶。

春夜涼風立刻湧了進來,久木頓覺舒暢起來。“這兒涼快,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