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張丙誌之前付給我的接生錢。
牛皮信封的一側甚至還赫然印著一排細小的牙印兒,顯然是那隻黃皮子搶走信封時候留下的。
我粗重地呼吸了幾次才讓自己平複下來,前後一聯係,頓時明白了。
我這是給黃皮子接生啊,難怪一胎生了十一個。
可那老黃皮子說這玩意能護我周全,又是什麼意思?
我反複擺弄了幾下牛皮紙信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麵條的香味又一直往鼻子裏鑽,早就讓我按捺不住了,幹脆也不想了,把信封重新揣回懷裏,紅紙隨手扔在一邊,一個人趴在炕邊狼吞虎咽地祭五髒廟。
剛吃了半碗,頭頂的老燈泡一閃,眼前昏黃的光亮黯了一片。
我還以為是羅嬸回來了,抬起頭正要誇她的麵,冷不防兩張一模一樣的臉扒在炕沿上直勾勾盯著我。
我嚇得差點被一口麵給噎死。
“大寶二寶,你倆怎麼還不睡?”
說起來,張丙誌家在這十裏八鄉也算是有一號,誰聽了都忍不住羨慕。
首先是家裏坐擁幾十畝地,年年豐收,其次就是七八頭豬,也是膘肥體壯;再次是婚後第二年就一舉得男,還是雙胞胎;最後就是羅嬸如今又分娩在即,眼看這家又要添丁進口。
可以說是事事得意。
此刻來的正是這對雙胞胎,今年五歲了,長得一模一樣,討人喜歡。
看清是他倆,我這才拚命把嘴裏的麵條咽下去,笑眯眯地跟他倆打招呼。
可是這倆孩子不知怎麼,竟然一聲不吭,隻直勾勾盯著我麵前剩的半碗麵條,眼珠子都不動。
其中一個甚至還伸出鮮紅的舌頭在嘴角舔了舔,活似八百年沒吃飯似的。
我不禁有點疑惑:張丙誌家有田有豬,在屯子裏大小也算是個富戶,難道還能餓著倆小子?
可惜不等我想出個所以然,其中一個孩子已經蹬著炕牆爬上了炕,伸手在我碗裏抓了一把碎麵條就往嘴裏塞。
這一下迅雷不及掩耳,我都沒想明白這麼小的孩子怎麼這麼靈巧,他就已經連著塞了好幾把,吃得滿嘴滿臉都是碎麵條,活似個餓死鬼投胎似得。
另一個孩子見狀也急了,從另一邊攀上炕沿,也伸手就朝碗裏抓。
這情形太詭異了,兩個五歲孩子在我麵前瘋了一樣搶麵條吃,我愣怔幾秒鍾的功夫,半碗麵條就被抓了個稀巴爛,兩個孩子你一把我一把地往嘴裏塞,卻偏偏一點嚼東西的聲音都沒有,這場麵真讓人毛骨悚然。
我隻覺得渾身直冒冷氣,劈手就去搶那個碗。
哪想到雙胞胎像是腦袋頂上長了眼睛似地,竟然比我還快,在我手指碰到碗邊的瞬間,倆人竟然四隻手抓碗,伸長了脖子扭頭朝我手上張嘴就咬。
這他媽就是不對勁啊!
我心頭一凜,反應也是極快,瞬間改抓為掃,也顧不得這倆孩子是張叔的寶貝疙瘩了,胳膊鉚足了力氣朝最近的一個臉上一巴掌扇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