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的嗎?
他在心裏反複問自己這個問題——如果他失去的一年記憶,真的包含了和這位少女的情感聯係和回憶,那怎麼辦?
為什麼自己對這段感情全無印象啊!
憑空生出的女友,衝擊著將司脆弱的腦袋,令他傷口疼痛發作。
就在他吃痛的時間裏,女傭總管已經朝屏風處走來了。
她那雙被磨平,走起路來也不輕快的木屐,拖遝拖遝著聲響漸漸靠近,將司甚至可以看到有雙粗糙的手,放到屏風把手處上。
緊接著,老手上又附上一雙漂亮細膩的手,隨即響起的還有一道溫柔女聲:“總管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屏風後的少爺和總管同時朝她望去,隻見她雙眸微微垂下,示意總管腰間別著的拜訪信,說:“是有客人來了,對吧?”
“是需要我過去幫忙嗎?”
——這是一位目光敏銳又聰慧的女孩。
這是少爺和總管心中不約而同產生的同一個想法。
既然提到拜訪信,女仆總管便放棄在書房找茬的想法了。
她的手從屏風把手處縮了回來,將那張寫著滿滿中文的拜訪信,從口袋中拿出來,說:“太太在母國的舊識來了此處,需要通曉中文的女仆接待。而在我們物部家,唯一精通兩門語言的人就是你了。“
說的時候,總管栗色的麵龐上滿是不爽和厭煩。
黎覺予從總管表情中看出些門道來。她轉念一想——自己所穿的製服,應當是剛來物部家工作的最低級女仆製服,而服侍太太及賓客卻是總管以上職稱的女仆工作。
現在總管因為不識中文,丟了這份榮耀,自然心情不爽利的很,也難怪對方一過來書房,就開始瘋狂找茬。
“那請總管稍等下,我這邊收個尾就能前往花廳…“
“哼。”宣布完新工作後,總管也沒有找茬的興趣了。她踩著噠噠響的木屐,搖晃著女傭裙擺朝門外走去,臨走前還用力地關上門,跟小孩子發脾氣一樣。
將司莫名旁觀了一場女仆間的爭鋒相對,內心躊躇,不知要不要在這個時候出來。
忽然,一道身影從屏風邊上躋身進來,俏生生地站在他的身邊。蓬起的女仆裙擺緊貼著將司的手,把他滿腔疑問堵了回去。
“你還好嗎?“
聽到少女猶豫的問句,將司感到十分難堪。
他為自己失憶,為自己忘記和女孩的承諾趕到難堪。
他抬頭望向黎覺予,卻隻能看到她剛剛哭腫的雙眼,還有和情人呆在一起火燒雲一樣的害羞臉頰,卻隻能沉默無言,不敢作答。
——身體的反應不會撒謊。
——無論是哭泣還是臉紅,都是最真實的表現。
將司隱隱感覺,自己的失憶同黎覺予有關。
於是他幹脆掙紮出禮教規矩,將正臉朝向她,借著昏暗室內光,細細打量著這個可能交往數月之久的情人。
初次見麵時沒能感覺到美麗、聰慧等形容詞,此時此刻,都從少女的五官和黑發中跳了出來,讓他的心跳莫名開始加快速度。
他的手微微顫動,用手背去輕觸那細膩柔軟的女傭裙,可還沒等他說出些什麼,黎覺予又說話了,她說:“沒關係的。”
——沒關係的,因為喜歡,所以願意等他的失憶病變好。
這是將司的理解。
隨後,黎覺予就從屏風處擠了出去,遵從總管的命令去往花廳處,服侍太太和賓客們。
臨走前,她借著反光銅鏡看了一眼自己的臉。
…嘖,怎麼夢裏夢外都在發燒?
也不知道臉紅得跟猴子一樣,暗室效應還起不起作用了。
沒錯,和少爺屏風後互動,並非黎覺予興致突來的調戲,反而是她加深少爺印象的手段。沒有什麼比失憶的人更好騙了,特別是騙子和被騙者剛好是一男一女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