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麵兒鎮時,她那套出門時還算完好的舊衣裳,已經變成連扣子都不全的破衣服了。
黎覺予忍著難受穿過商店街,往喇叭長屋走去。
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感覺,周圍途徑的路人,都在用若有若無的餘光打量著她,讓人很不舒服。
頂著這種怪異的難受,黎覺予總算走到了喇叭長屋的深處,自己暫時的家中。
才剛進門,她就看到房內蹲著一個創作打扮相當浮誇的陌生老女人,睜著一雙狐狸一樣的眼睛瞅著她,似笑非笑。
見她進來,老女人先是無禮地上下大量著黎覺予的一副,而後興致勃勃地說:“哎喲,這個家裏賺錢的人來了啊!這身段,這樣貌,丫頭果然是天生賺錢命啊!”
而她對麵,在家負責洗衣服打掃做飯的黎母,則在莫名嚶嚶嚶地哭著。
“你是誰,你這話我很不喜歡。”看到屋子內陌生人,黎覺予感覺自己像被侵占地盤的小貓一樣,當即警惕起來,“請立刻離開我的房子。”
女人卻對黎覺予的嚴肅警告置若罔聞,反而若無其事地開了個新話頭,“欸,你在玉井工作的吧?”
話音剛落,黎母哭泣聲瞬間加大。
一開始,黎覺予還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地方,仔細回憶後,才在電車站張貼的小廣告中找到答案——該死,那是東京墨田街的私娼區。
該死!
兩相結合,她才總算明白當下處境。
估計是這個老妓女,聽說她獨自前往東京打工賺錢後,對著街坊和黎母麵前胡說八道,造謠黎覺予是去東京賣身的。
恰好她今天回來早,被電車折磨後臉色蒼白、衣冠不整,還真有被“摧殘”那味道。
“你給我滾。”黎覺予氣得渾身發抖,上下兩輩子都沒有遭受過如此侮辱。
她抓起桌麵上黎母準備的什錦醋飯,不由分說地往老□□身上砸,醋啊薑蔥蒜啊都掛在妓女的和式頭發上,變成好笑的頭飾。
“我告訴你!我現在三越百貨店工作,一天能賺一圓,不出十天就能搬出這個鬼地方了。而你,一個販賣身體還要誣蔑其他清白女孩的賣□□,就隻能呆在這裏,看著比你年輕漂亮的女孩一個個搬到市中心…”
黎覺予不是解釋給老妓女聽的,而是解釋給喇叭長屋的其他人聽的,雖然澄清謊言相當困難,卻比什麼都不做要好很多。
而且攻擊一個嘴臭老妓女最好的方式,不就是漂漂亮亮,優雅地從地獄搬到天堂裏麼?
果不其然,老妓女聽著黎覺予的諷刺,又發現自己去美發店高價盤的銀杏髻被破壞後,氣不打一處來。
可她打不過年輕的黎覺予,隻能邊落荒而逃,邊落下狠話:“那你可得早點搬走,不然也不用去東京工作了,在這裏也能工作。”
喇叭長屋外人來人往,喧囂不已。
黎覺予望向窗外那些圍觀的,端著嘲弄眼神的,髒乎乎的異性礦工們,感到銘心寒意。
她下意識地起身,將窗戶全數遮擋,又把長屋內圍觀的人趕出房間。
等房間內沒人後,黎覺予才珍重地從枕頭底下,摸出層層包裹的錢包藏進衣服裏,說:“媽,今晚別睡了,我們要保護好自己。”
“還有,我不是賣淫,也不會賣淫,你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