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特洛伊的聲音再次從軍用通訊器上傳來,約瑟夫明白接下來就到了她透過現象看本質的時候了。
“以上隻是一小部分原因,真正的原因在於我們最大的敵人——聯盟議會上格雷斯和安東尼奧——也就是迪魯西和瓦爾登家——最近在沒有澤萊和稀泥的情況下突然停戰,這是個危險信號,因為如果革命派被我們碾碎到渣子都不剩——那必將是對方的背水一戰,殊死一搏——到時候說不準我們的兵力處於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狀態,那麼,我們將會麵臨在一場大戰後未完全休養生息就應戰準備充分的瓦爾登和迪魯西的局麵,到時候打下的城池也會再丟……額,我不是懷疑你的個人能力……”
“我明白。”約瑟夫低沉的男聲從前線的通訊器裏傳來。特洛伊說的沒錯,這是關乎整個5hs共同利益的大事,他非常清楚她的用意。
“我會轉攻為守,放棄q星係剩下的、還在革命派手裏的星球和城池,守住我們現在有的,暫時休戰。”
“非常好。”特洛伊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半年約瑟夫在戰場上的忠心她看在眼裏,還有當自己半夜因為手術後遺症每個骨頭縫都在悲鳴,渾身抽搐,口幹舌燥,甚至希望來點兒血潤潤嘴唇的時候;被同時發作的哮喘、頭痛、胃裏像被電鑽攪動到翻江倒海的感覺和失眠折磨到快發聲求救之前,約瑟夫總能聽到聲音及時趕到,她知道,那是因為約瑟夫體內的彈片讓他無法入眠,他徹夜的在走廊上遊蕩,或者蜷縮在牆根渾身顫抖,看著外麵浩瀚的星河,祈禱著新一天的曙光和傑克手術日期的到來,痛苦終結的時刻。所以一有風吹草動他才會如此敏感。兩個人在房間裏長談,因為特洛伊夜盲嚴重,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兩人試圖用蒼白的話語來緩解對方的痛苦,斷斷續續的聊天時常因為某一方突然發作而中斷,過一會兒又重新恢複。自己霎時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情感,早就不像之前那般猜忌他了。
不過,好在他的痛苦已經遠去,情感淡漠的特洛伊罕見地由衷替別人高興。
現在鷹派就像一層窗戶紙,遮擋聯盟和5hs之間的窗戶紙,他們除掉鷹派,就等於捅破了這層窗戶紙,雙方將兵戎相見。
q—632。
仿真雀鳥的聲音蒼涼而幽遠,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微風將鳥鳴送到墓園的每個角落,白色的墓碑上,也不知是誰的親人,依舊在眷戀地凝望著眼前這個世界。
伊萊把一束假花放到威廉的墓前。他跪坐在威廉的碑前,靜靜觀察著照片裏的人。俏皮的貓耳朵、一頭白毛和年輕的麵容讓人很難聯想起40多歲的大叔。伊萊的視線從下方傳來,可是對方的視線是永遠不會隨這他的注視再改變了。
在i—045爭奪戰中革命派損失慘重,威廉戰死,享年四十三。
威廉的左邊,就是凱文的墓,再往左,就是奈布。威廉曾經說過自己將來不要和那些革命派高層葬在一起,不去將軍墓烈士陵園,哪天死了,就跟自己的兄弟們在一起,他們從前是一個宿舍的,躺在一塊兒,如今走了,也躺在一塊兒。伊萊尊重了他的意願,不知他在掩護撤退,被打成馬蜂窩之時,心裏想的是不甘,還是解脫?
威廉右邊,是一片空地。伊萊站起身來,拍拍膝蓋上的灰,向他們三個莊重地行革命派軍禮。不知自己是否還有資格躺在那裏?不過,當自己手中的鋼絲套住凱文的脖子時,答案就已經揭曉了。伊萊兀自搖頭。
為了給奈布報仇,他不惜聯絡外敵,跟特洛伊這樣的人合作,推翻革命派或者發動政變,聯係的時候聊天記錄又被凱文看到,凱文依舊對賦予自己新生的革命派愚忠,伊萊為了避免事情敗露,親手除掉了自己的摯友,並偽造成上吊自殺的假象,這被威廉看破,雖然沒有撕破臉,但是兩人關係直到威廉臨死前都是僵硬的。
伊萊不知道自己為摯友殺摯友這一著棋是明是昏。
突然傳來一陣風,掐滅清脆的鳥鳴,奈布墓前那一束新換的假花被吹的包裝紙嘩啦作響,滾落在一邊。
伊萊苦笑,奈布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
他低頭默哀,然後轉身離開,這將是自己見他們的最後一麵。自己不配跟他們留在一起,革命派大勢已去,自己想看到結果達到,這世間不會再有改造失敗的悲劇。但是自己心裏卻空落落的。
伊萊離開墓園,獨自一人在街上遊蕩。連年戰亂,民生凋零。街邊店鋪絕大多數已經被貼上封條,門內白粉迸濺的毛坯裏,不知走過多少生意興隆和門可羅雀。
路人行色匆匆,忙於生計,全都無暇顧及這個慢慢悠悠,頭頂兔耳朵的詭異家夥,很難想象與周圍的世界如此格格不入的軟萌少年是革命軍的高層人物,更難以置信的還有他是一位與外敵裏應外合不抵抗的叛徒。
從某種程度來講,q星係如今的局麵有他一份兒,但是如果沒有他,q星係似乎依舊會麵臨被戰爭洗禮到千瘡百孔的命運,一切隻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