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穎笑嘻嘻地“咦”了一聲,“你找寧峰呀—”
曾鯉聽見聽筒裏傳來馬依依的吼聲:“寧峰在和我們打牌!”
“你們?”這兩人騎完車居然一起打牌去了,發展得夠快的。
“是啊,馬依依輸慘了。”伍穎笑。
“你把電話給寧峰,我有事情找他。”
哪知馬依依卻中途將手機攔截下來,衝著電話大喊:“別講了,你直接過來得了。小魚,我受不了潘思宇坐我對家了,你趕緊來拯救我吧。立刻!馬上!”接著,不由分說地掛斷了電話。
潘思宇便是前些時日每天纏著馬依依不放、鍥而不舍的那位小兄弟。
曾鯉拿著艾景初的手機,衝旁邊看著自己的師徒倆別扭地笑了下。
“我得過去一趟才行。”曾鯉說。
“我送你。”艾景初答。
於是,兩人一起離開了醫院。
一路上,曾鯉說了些和馬依依打牌的趣事,“別人看她外表是個大美女,覺得肯定拽拽的,不好惹。其實啊,和她熟了才發現,她老實又好欺負。”
艾景初沒有主動說話,隻淡淡地應著,從他一貫對人的態度來看,這都可以算得上熱情了,但是卻隱約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曾鯉以為他是惦念著那孩子,也就沒有在意。
殊不知,他的心遠沒有表麵那麼平靜。
咖啡館離A大很近,隻是和口腔醫院一東一西地被校園隔著,他的車有A大的出入證,從學校這邊校區直接穿過去,不一會兒就到了。
曾鯉指了指,“前麵那個亮招牌的地方就是,我在這兒下就好了。”
這條街上有個小區,裏麵業主的車位吃緊,所以一到夜裏,道路兩邊便停滿了私家車,生生將原本的林蔭道擠成了單行道。他的車沒法掉頭,隻能讓她自己過街。
曾鯉解開安全帶,和艾景初告了個別,然後推開車門下車。
艾景初在座位上靜靜地目送著她。
曾鯉走過他的引擎蓋,左右張望了下,這時一輛電瓶車正好經過,她小心翼翼地躲避了下,再走到那邊去。
路邊滿滿的都是小車,一個緊挨著一個,隻見她踮著腳,側起身從兩輛車的縫隙中穿了過去。她踏上對麵的人行道後,不經意地用手攏了攏滑到額前的頭發,然後朝一道墨綠色格子框的玻璃門走去。
艾景初一直看到她推開那扇門走了進去之後,才重新點燃了引擎。
無意間,他又瞄了一眼那棟建築。
五層的小樓,下麵是一小間一小間的商鋪。曾鯉她們租了其中樓上樓下連著的兩間開了咖啡館,外牆和門窗都被漆成深深的墨綠色,裏麵亮著燈,卻模糊不清。最顯眼的便是那個招牌,圓形的橘黃燈箱,下麵畫著一個咖啡杯,上麵是一個英文單詞,“Carol’s”。
艾景初愣了愣。
Carol。
一個尋常的人名,在他的留學和教書生涯中遇見過很多次,可是……
他是何其敏銳聰慧的一個人,電光火石間,將所有的前情舊事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真相便水落石出了。
Carol,曾鯉。
曾鯉,於易。
他坐在車裏半晌沒動。
引擎沒有熄火,發出輕微的響聲。
靜默良久。
直到後麵來車,對他狠狠地按了按喇叭,他才掛擋,將車開出了那條街。
他回到家,發現老爺子居然還沒有睡,在書房裏一邊聽著音樂,一邊拿著個放大鏡看書。李阿姨聽到動靜從廚房裏出來,“小初回來了?你爺爺說他失眠睡不著,我給他做了紅豆湯當夜宵,你也吃一點。”這位李阿姨實際上是艾奶奶娘家的侄女,兩口子在艾奶奶去世之前就一直料理這個家,把艾景初當成自己的孩子看。
艾景初平靜地叫了聲“二姨”,洗幹淨雙手,坐下來不急不緩地喝了一碗糖水,隨後,他還去書房看了看老爺子在讀什麼書。
李阿姨瞅著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似乎又和平常沒什麼兩樣,於是納悶著回房問自己老公:“這孩子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老劉問。
“下午說出去打球,後來又打電話說不回家吃飯,當時不都挺高興的嗎?”
“現在不也挺好。”老劉探頭望了望艾景初,“你想多了。”
待大家都睡覺後,艾景初才上樓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