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
“朕聽聞今日一早，便有從洵州咋送糧食的馬車陸陸續續從城門進都朝著司吏台的司糧庫填補糧倉，可確有此事？”
謝偷白拱手上前道：“回稟陛下，此前微臣以借朝廷聲威廣開糧路以充國庫，於是南方各支州每年以收兩季糧食的都城為保成安冬糧充裕提前上供秋收，征令才頒發下去各州不久，便由近日傳來了糧食運送往京都的消息，折子臣早在昨日遞了上去，陛下應當是還未看到。”
成安帝笑著擺了擺手：“既然冬糧已經充濟糧庫，司糧庫之事也告一段落，眼下，謝卿大可能安心養病。”
謝偷白：“微臣已無大礙，多謝陛下關懷。”
成安帝點了點頭，忽然掃見謝偷白手掌間包的十分嚴實的白色紗布，又眉頭一擰：“謝卿的手是怎麼回事？”
玉階之下的蔡紹昌和陸文庸心下一顫，正打算站出來解釋之時，卻聽見謝偷白漫不經心地說道：“回稟陛下，是微臣不小心劃傷的，並無大礙。”
成安帝：“朕看著包紮的程度並不像是沒什麼大礙。”他皺了皺眉。
謝偷白：“是包紮的大夫小心了些，有蒙陛下憂心。”
“無礙便好，”成安帝頓了頓又道：“對了，近來許大閣士要從寧安寺回來，朕原本打算派禦林軍薑統領帶人前往迎接，但他差人送回來的信裏指明了隻要你去接他，這一趟可又得勞煩你了。”
謝偷白拱手：“陛下言重了，這是臣分內之事。”
成安帝笑道：“那便如此，”他看向群臣，又道：“不知眾愛卿可還有要事上奏，倘若無事——”
“臣有要事請奏。”謝偷白拱手道。
成安帝斂了斂眉：“不知謝卿還有何要事上奏？”
謝偷白：“有關領兵訇關戰敗罪將徐子明審理一事。”
他此言一出，惹得主五司會審的參與官員紛紛側目而視。
成安帝略有所思道：“愛卿且奏。”
謝偷白：“主五司會審多日未果，據罪將徐子明已經供招的線索所說，當日訇關遭敵伏的消息是塞北軍營之中反叛的奸細所呈——”
“陛下莫言聽謝大人胡言，審理一事尚且還有諸多疑點未經查證，斷然還不能以軍營之中出了奸賊這樣的結果妄加論斷。”陸文庸打斷道。
成安帝凝眸：“謝卿不妨繼續將疑慮說完。”
謝偷白瞟了陸文庸一眼繼續道：“微臣以為塞北訇關戰敗一事，魏酃魏將軍有投敵沙跋賣國求榮之嫌疑，他在昭獄的副將徐子明就是證據。”
謝偷白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如同一點火星就燃起了的火藥一般在朝上炸開了鍋，引得滿朝文武大驚失色，甚至不顧天子威儀私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司吏大人這是什麼意思？魏將軍叛了？”
“胡說八道，魏將軍也是朝中的舊臣了，守了成安這麼多年，怎麼可以一朝便投敵了！”
“他二人平日裏不是私交頗好，怎的今日當眾撕破臉皮？”
“他謝偷白向來聽風就是雨，鞭策朝中哪一位的手段不是雷厲風行，以本官看、魏將軍定然是無辜受戮的那個。”
“說話小心點，司吏大人不像是能在官場之上開玩笑的人，哪怕他手段再怎麼利落，那也不會平白無故誣陷朝臣！”
“你也覺得魏將軍投敵了？”
“可是訇關這般嚴重的失誤，他若是無半分嫌疑，怎麼可能會叫慘禍發生？”
“魏將軍就沒有什麼話為自己辯白幾句麼？”一道聲音直碎眾人竊竊私語，從群臣之間穿梭到整個大殿之中，也將眾人視線引到了他的身上。
謝偷白看著一身官服骨瘦嶙峋的蕭成祺，略微抬了抬眉。
這位殿下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日倘若他不曾出聲，恐怕誰也不會發現原來傳聞中藥罐子的四皇子還有這般膽識。
倒是有意思。
魏酃拱手衝成安帝道：“清者自清，微臣心中無愧，自是不會任人汙蔑。”
謝偷白笑了笑道：“魏將軍這是不打算辯解了？”
魏酃眸光晦暗盯著他道：“本將無罪，自然不屑於為幾點口說無憑的懷疑辯解！”
謝偷白：“空口無憑？”他嗤笑道：“罪將徐子明審理多日一口咬定是他帶兵不力才會致使訇關滿城百姓為敵屠戮，可所查塞北軍情一事，是有人故意呈遞了假的軍情，訇關一戰本沒有沙跋提前攻城，他們隻是埋伏在了離訇關不遠的白湖一帶等著塞北大軍放鬆警惕，而後趁著時機一舉攻下城池剿滅我塞北守城兵卒，”
“魏將軍常年在沙場之上練就了一身洞悉諸事的敏覺，不可能不知曉此事是有人故意為之，整件事情刻不容緩有傷國計，可將軍卻在歸京之時選擇了隱瞞，如今昭獄之中的罪將徐子明也矢口不提你魏將軍，不知將軍還有什麼好辯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