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酃從審刑司離開便回了謝府。
將軍府裏如今就剩下滿院子的仆從謀個生計,他雖嫌太冷清不住院子卻也不想叫他們都散了。
好像隻要那裏隻要還有人願意打理,便能叫他有些家的錯覺。
“魏將軍,您的事情都辦完了麼?”俞千樓從內院出來就瞧見魏酃有些失魂落魄的往裏走。
魏酃聞聲抬眸,發覺是千樓,料想謝偷白這時候也應當回來了,便出聲問道:“你家大人呢?”
俞千樓見他神色不愉,略帶了擔憂道:“我家大人上許大閣士府邸去了,恐怕晚些才能回來,將軍不妨先去大人書房坐坐?”
魏酃擺了擺手,又出聲問道:“言大夫呢?”
俞千樓扭頭朝身後看了看道:“他呀,他同三殿下鬧了別扭方才還在後廚煎藥,這會兒不知道跑哪裏去了,興許又去後院的園子種草藥了也說不定。”
魏酃點頭,又皺眉道:“你為何沒隨你家大人一同前去許府?你可知近來京都暗地裏的眼線想要對他下手的數不勝數,倘若連你也這般掉以輕心,你要本將——你讓他如何放心出府?”
俞千樓匆匆擺手,急著答道:“將軍誤會屬下了,是大人叫屬下先回來候著將軍,說是給將軍及時報聲平安莫叫您操心旁的。”
魏酃心下一頓,霎時間有些遲來的酸,他拂了拂手,說道:“本將已知曉,你眼下還是去許府貼身護著他。”
俞千樓點了點頭,未多加猶豫便轉身出了門。
魏酃則挪步去了言子苓種草藥的那片園子尋人。
這謝府留給他造作的園子不大,後院攏共就兩塊地能叫他翻來覆去,平日裏除了後廚便是這兩塊地最得他青睞,左右這謝府他也不樂意逛去別處。
魏酃在後院園子裏尋見他的時候,他正卷著衣擺打算進壇裏翻土,聞見人聲才頓住扭頭看向來人——
“魏將軍,怎麼逛到這裏來了,懷澈還未回來?”他問道。
魏酃微搖頭,走近了幾步又道:“不知言大夫眼下可有空?”
眼下都這般明顯的沒空了,他竟還這般麵不改色的發問,言子苓也是不得不佩服謝偷白周遭身懷各樣臉皮的能人。
他耐著性子將方才卷起來的袖子放下,朝著魏酃說道:“魏將軍是想同我聊聊懷澈的事?”
魏酃不曾否認,側身挪步坐到了一旁修築的石桌前。
言子苓緊隨其後坐到他對麵,瞟了一眼桌上又開口道:“將軍可要飲茶?”
魏酃擺頭:“不必。”
言子苓抿了抿唇,又問:“那將軍想聊些什麼?”
魏酃不禁垂眸皺眉,沉聲問道:“近日,懷澈的病如何了?”
言子苓盯了他片刻,回道:“不如何,表象毫無征兆,內裏卻在枯竭,再拖下去恐怕回天乏術。”
魏酃眉頭皺的更緊:“他近來又瘦了許多。”
言子苓抬眉:“將軍日日抵掌替他寬衣解帶,應當是瞧得最為清楚。”
魏酃:“他可清楚他如今的身子?”
言子苓攤開雙手道:“自然知曉,我可是從不曾說一句假話蒙騙過他,甚至礙於他有恃無恐的性子幾乎都是將病情誇大了個幾倍講與他聽的,隻是他自己任著性子同我打馬虎眼,甚至屢次趁我不注意時出爾反爾這才給他蒙混過去。”
魏酃屈緊了指節,麵色沉鬱十分憂慮。
言子苓又說道:“不過將軍也不必太過擔憂,隻要年關他放下公務同我乖乖回仄州待上個一兩載養病,也不是不能痊愈。”
魏酃垂眸:“我會勸他早些回仄州。”
言子苓歎了口氣道:“倘若將軍真有什麼有用的法子能叫他替自己多著想幾分,那是再好不過。”
魏酃微點頭:“定然如此,”他頓了頓又道:“塞北諸事不順,叛變的奸細也還未押送回京,我怕年關多生事端,便打算再過幾日回塞北,隻是”
他抬眸看著言子苓又接著說道:“隻是懷澈,我太過放心不下,連日的不安接踵,我怕在我不在的時候當真出現什麼應接不暇的狀況,”他又垂下眸,沉聲道:
“塞北諸事陰謀甚深,倘若不盡早解決恐怕還會牽連成安內諸事,原本當初,我們從塞北班師回朝領罪之時是打算接風宴一畢便回邊境大營,卻不料到後來局勢的發展果真如懷澈所說,朝中各樣勢力都在阻撓我回塞北的行程,湊巧的出奇卻又尋不出任何能夠辯駁的差錯,而後一拖拖到了十一月,眼下朝廷內亂塞北尚存著未知的隱患再耽擱不得,我雖心下有萬千不舍,卻不得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