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茗君把鋼筆還給她, 說:“不要。”
“為什麼啊?不喜歡嗎?”冬茵有些失落,眼睛裏像是高樓塌陷,她很難過卻依舊保持著笑容, 努力做出自己沒事的樣子。她問:“是不是不合適啊,現在用鋼筆的人好像很少,大家都是用鍵盤打字, 你喜歡什麼樣兒的鍵盤呢?”
謝茗君不要鋼筆的話, 她就得把鋼筆拿回來,她伸手去接, 就聽著謝茗君說:“不是。”
“嗯?”冬茵抬頭看向她,慢慢把自己的手收回來,笑得很明亮了,“喜歡的話, 那你收著啊。”
“鋼筆價格超過了你承受能力,你送給我, 我也不想要。”謝茗君看看那個紅色愛心針織包, 表情瞧著是真的很嫌棄, 她捏在手裏,“這個……我勉強收下了。”
“沒有啊,我買得起鋼筆。”冬茵說:“我留了錢吃飯,畢竟要跟你們一塊出去玩兒,你放心吧,不要有心理負擔。”
謝茗君沒把手收回去, “不拿回去我扔了。”
她不接受的東西, 別人怎麼送她都不會要,冬茵撚了撚手指,堅持說:“我現在手裏還有錢, 過幾天還會有周結的翻譯稿費。”
“多少?”
冬茵本來想說八百,看她表情那麼嚴肅,她就多說了一點,“一千。”
“這城市什麼消費水平,你一千塊夠用嗎?”謝茗君掃冬茵一眼,冬茵不怎麼消費,好像還真能活下去,她就沒法理解,冬茵對自己這麼苛刻,為什麼還攢錢給她買鋼筆。她聲音狠了點,“鋼筆到底拿不拿回去?”
冬茵還挺強,就沒收回去,“鋼筆上我都喊人家刻你名字了,也退不回去了。”
“你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謝茗君說,“上次在噴泉許的願望被烏龜吃了嗎?”
冬茵也不反駁她,悶悶的,等了一會,看謝茗君把鋼筆收了,她抬抬眸露出一個笑,笑得不張揚,就暗自開心。
“還去吃飯嗎?”她問。
“等會。”謝茗君沉著臉,她拿出口紅和化妝鏡,要補個妝。
冬茵發現謝茗君今天特別注重形象,先前謝茗君也注重,隻是今天比較頻繁。
冬茵不太會化妝,但是喜歡看謝茗君化妝,紅色的膏體在唇上抹開,輕輕地,潤潤的,拂過唇上的柔軟,等她抿開唇色,就成了誘人的紅,唇珠如同成熟的蜜桃尖兒。
謝茗君斜她一眼,“看這麼認真?想學?”
“不學,我看看就好。”冬茵說,“你化妝很好看。”
謝茗君冷笑,“也不知道誰害的。”
忙一天下來,時間都不早了,在冬茵強烈要求下,她請謝茗君吃了一頓飯,學校食堂吃的雞公煲。
鍋裏是嫩滑的雞肉、火腿、還有一些牛肉丸,就這麼煮了一大鍋。
現在換季節,天氣總是反複無常,時冷時熱,吃這麼一鍋雞公煲取取暖,倒也合時機。
吃完飯,倆人一塊去操場散步,這會打籃球的人多,操場附近一片歡呼聲。
冬茵四處看看,聽到了幾聲哨聲,她恍然想起來,大一新生入校有一段時間了,他們已經開始軍訓了,時間過的好快,轉眼間她就要畢業了。
看著,她後頸被謝茗君拉了拉,揪到了她的肉,她嘶了一聲,“好疼。”
“不會看路?”謝茗君抬抬下顎,示意她看前麵那棵樹。
冬茵額頭跟樹就隔了一根手指的距離,幸好謝茗君拉的及時,不然她一頭撞上去了,那額頭得撞一個包,還怪丟人的。
“呆成這樣……還認真。”謝茗君輕聲說著,語氣低低的,分辨不出什麼情緒,看看冬茵就搖頭。
冬茵說:“下次我會認真走路的。”
“……哦。”
語氣帶著笑,像是拭目以待,看她怎麼走路。
她們從台階上下去,沿著跑道轉,能聽到教官喊齊步聲,好像是哪個學員一直手腳並排的走路,教官把人單拎出來教,那個人越走越拐,最後都不會走路了,直接在操場蹦。
冬茵看著笑出了聲,說:“你看,認真走路都會變成那樣,我還是不要認真走路了,你覺得呢?”
謝茗君覺著她話裏有話,意有所指,隻是冬茵的操作很迷,很難讓人參透。
冬茵以前一直很認真地走路。
她會注意四周怕撞到人,會看路標,怕自己走錯路,但是這條路走得很不開心,她已經不喜歡了。
現在這條不規矩的路,她很喜歡。
“就是可惜,很快就要畢業了。”冬茵歎氣,畢業太猝不及防了,學校裏很多事都沒有體會到。比如兩個人一起上上課,誰等誰下課,有活動一起參加,假期一起約著玩,這些美好的事情都有點來不及了。
哎!哎!!!
……
晚些時候,冬茵送謝茗君到學校大門口,就自個回宿舍,她心情還挺好的,人笑著。
她腳剛邁進宿舍就聽到哭泣聲。
今天宿舍幾個人都在,應瓊雪跟她隔壁鋪李月晴兩個人都在哭,聽著很傷心,剩下的人坐在椅子上弄東西。
宋若魚過去安慰了兩句,應瓊雪還是繼續哭,安慰並沒起到什麼作用,宋若魚回到位置上開了一個柚子。
紅心柚,每個人桌子上都放了一瓣,看到門口的冬茵猶豫了一會才把柚子放她桌子上。
冬茵想起來了,她們宿舍好像就她拿到了保研名額,那天跟著去答辯的都成了陪跑。
宿舍情況冬茵其實不太了解,因為冬茵跟她們不是一個班的,平時關係也不好,信息根本不互通。
唯一知道的就是有一個家裏條件比較好,她拿不到本校的保研名額,可以按著家裏的安排去日本留學,其他人的成績在專業裏並不是很優秀,應瓊雪隻是稍微好點,但不拔尖……
保研對大四來說都挺重要的,就像是第二次高考,關係到未來,很多人都是從大一開始製定目標,最後還是失之交臂,的確很可惜。
冬茵沒出聲,她很安靜的坐位置上。
寢室的氣氛壓抑,哭泣一聲比一聲高,沒哭得幾個人也跟著掉眼淚,大四了,突然反應過來,學生時代要結束了,可能要開始麵對社會生活了,難免有些情緒,也正常。
冬茵想著安慰一句,還能有別的機會,保不上還可以去考研,不要太難過也不要放棄。她當初就是這麼想的,如果保不上,也要繼續去考研堅定自己的目標。
隻是她現在肯定不能開口,在宿舍裏她成了唯一的勝利者,沒有資格跟其他人說話,她低頭弄自己手頭上的事。
“真的,想想,有時候老天怪不公平的。”應瓊雪抽泣了一聲,仰著頭擦擦臉,她說的語氣嘲諷,卻不是自嘲,明顯是在嘲諷冬茵。
“有些人真的天生好命,還沒畢業就能傍上大款,能厚著臉皮去勾引別人,能在宿舍坐別人大腿,然後,就能買幾萬塊的包。”
“社會法則就是這樣,很多東西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得靠不要臉。”說著,應瓊雪抽泣了一聲,聽著特別的悲情,“反正我是做不到。”
其他幾個人都停了停動作,朝著冬茵看過來,冬茵是想著忍一忍,不計較,大家沒保上研心情都不是很好,沒必要在這裏吵架。
於是,話到嘴邊了,她又吞了回去,能忍得她都忍了,反正隻要當做聽不到就行了,不想鬧不開心。
她自己也清楚這樣很憋屈,很難受,因為這個事她一晚上沒睡好,群裏邀請打遊戲她都沒去。
第二天早上,冬茵早起想著去操場練練口語,很多專業生在那邊練習,她可以跟著學習一下。冬茵輕手輕腳的,聲音特別小,怕吵到室友,她那個聲音也不可能吵醒別人,但是應瓊雪直接從床上翻身起來開始罵她,說她故意把聲音弄大,故意不讓人睡。
其他室友就被吵醒了,冬茵一個人站在下麵,所有人側躺著抬起身體,高高在上的樣子宛若神明一樣,每個人眼底露出鄙夷,像是要來審判她這個罪人。
應瓊雪說:“你也夠勤奮的,一大早就把自己往謝茗君那裏送,謝茗君能看上你,說明就是什麼鍋配什麼蓋。”
冬茵咬了咬牙,她抬頭說:“我是很認真地在追求謝茗君,請你不要說得那麼難聽。還有,我拿保研名額,靠的是我的成績,你自己成績沒我好拿不到名額,就克製住你的嫉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