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也許是喝了酒,喻迦覺得自己的情緒起伏有些大。
他進了臥室,卻無心去洗澡,而是打開了陽台上的落地玻璃門,秋風帶著花園裏月季的香味撲到喻迦的臉上,他精神些許恍惚地走上了陽台,在上麵的秋千椅上坐了下來,仰著頭去看天空的月亮。
也許會下雨,月亮周邊帶著一圈月暈。
記得有一次,是本科時候的某年暑假,他和倪雲修開車去自駕遊。
他本來是絕不同意兩人自駕遊的,因為太累了,要開車,又怎麼能好好欣賞風景以及和對方相處呢?
他建議帶司機和一個保姆,開一輛小房車,司機開車,保姆負責其他事務,這樣更安全,也更輕鬆。
倪雲修偏不同意,還說要是他非要這樣做,那就不自駕遊了,倪雲修還要去找個兼職工作,也不陪喻迦過暑假了。
喻迦沒什麼辦法,隻好妥協,於是兩人隻得自己開車去自駕遊,兩人去了青海湖環線,一人開兩個小時車,如此輪換著來,雖然很累,但是也很開心。
有一天,已經入夜,但兩人還沒有到酒店,從車窗玻璃看出去,天空就有這樣的月亮。
倪雲修指著月亮說:“那就是月暈,是因為高空有很薄的雲,月光穿過時,會受到冰晶折射,就形成了彩色光圈,出現這種情況,很可能就會下雨。”
那天,月亮那麼亮,空氣那麼清新,而當時坐在他身邊的人,又是那麼親密,隻要他伸手,就能握住對方的手。
他們的車還沒開到縣上,雨就下下來了,雨打在車窗玻璃上,細細密密的,他把車停在油菜花田包圍的路邊,在雨聲裏親吻自己的愛人,兩人一直等雨停了,才繼續發動汽車,去找酒店入住。
那時候倪雲修還說:“喻迦,你看,這天,這月色,這大地,這雨,無論是誰都可以在這裏享有,我們不需要司機,也不需要保姆,隻要我倆在一起,就很好,是吧。”
喻迦點頭應了,是的,隻要兩人在一起,就很好。
喻迦想著當時的事,不由再次悲從中來,不自覺就開始流眼淚。
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哭時,他又厭煩起自己來,並覺得倪雲修是個特別特別鐵石心腸的人。
喻迦不認為自己有哪點對不住倪雲修,兩人在一起時,他對倪雲修夠好了,而他也不認為倪雲修那時候不愛他,兩人那時候是真心相愛,所以他不能理解倪雲修為什麼會背叛他。
他思來想去,隻能認為,也許倪雲修連雙性戀都不是,他就是個很純的直男,所以少年時期一時心軟答應和他談戀愛,但當倪雲修長大了思想成熟後,他就不能忍受再給自己做老婆,就要和女人在一起,要結婚。
喻迦繼續望著天空的月亮發呆,想到倪雲修和自己說分手的事,倪雲修當時很堅決,說:“喻迦,我們分手吧。我馬上就要結婚了,我們不適合在一起。”
喻迦當時完全無法理解倪雲修的意思,但當倪雲修把情況完全告訴喻迦,說他的結婚對象要生孩子了,必須在孩子出生前結婚時,喻迦整個人就要瘋了,他對著倪雲修發火,罵他是騙子,罵他沒有人性,罵他不遵守承諾,但無論怎麼罵倪雲修都沒用,倪雲修是很心狠的人。
倪雲修說:“喻迦,我們是成年人了,我們不應該隻是為自己開心而活,也應該為自己的責任而活。你不要難過了,你之後會找到更適合你的人,你會幸福的。”
喻迦氣得大吼大叫,“誰想聽你說這些,你滾吧,滾遠點,你這個混蛋,偽君子,你背著我和女人在一起,你就是爛人。我不會再喜歡你的,倪雲修,我以後想到你就會覺得惡心。”
倪雲修默默地看著他發火,之後就走了。
當倪雲修真的走了,喻迦又受不了了。
在接下來的半年裏,倪雲修和那個女人結了婚,那個女人生了個女兒,喻迦卻活得渾渾噩噩,每天都活在對倪雲修的怨氣裏,還讓人去幫他打探倪雲修的消息,他發現即使他怨恨倪雲修,卻依然無法忘記他,也無法停止愛他,他還是總是想他,看他的社交賬號,看和他在一起的那些視頻和照片,所以,他之後又想了個理由約了倪雲修在自己家裏見麵,想求他複合。
喻迦一直以為倪雲修對著自己時是會心軟的,因為倪雲修最初答應和他談戀愛時,就是因為心軟沒法拒絕,但沒想到這時候,這一招一哭二鬧卻沒起到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