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暑假向陽沒回清風鎮,一是因為學校有培優補習,二是因為他想和崔燦呆在一起。
培優補習隻選了學校成績排名前列的幾十個人,並不是大規模的補課,學校自然也沒給學生準備住的地方,原本家裏就在縣城的學生還好,其他的如向陽一般從各個鄉鎮來的學生便隻能自己解決住的地方了。
大多數鄉鎮學生都選擇住在親戚家裏,而向陽則和崔燦住在一起。
那是他們十多年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一睜眼就可以看到心愛的人睡在自己身邊。
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有這種幸運。
那天早上起來崔燦偷偷的去碰向陽的手,卻不小心將他驚醒。
向陽一睜眼便看到了他,眼角眉梢帶上克製不住的笑意。
崔燦拉著他的手說:“快起來,我們去送薛勤”
培優補習隻放假後上兩周,開學前上兩周,中間暑假還空了20來天的假期,算是這些辛苦一年的高中生們難得的假期。此時崔燦他們已經上完了放假後兩周的課程。
w縣的交通很不方便,到了他們高中,高速也沒修好,因此薛勤是坐船去y縣的。
崔燦趕去碼頭送人。
w縣臨水而建,縣城大大小小有不少碼頭,而薛勤是從一個小碼頭離開的,他坐的是快艇,比輪船要快很多,大概兩個小時就能到w縣。
縱使薛勤到後麵變了很多,甚至那天晚上還與崔燦說了那樣的話,但兩人到底是有幾分情誼在的,崔燦難免有些傷心。
他揮著手說:“薛勤,有空回來找我們”
薛勤站在快艇的艙門前目光沉靜,等到快艇駛離岸邊,崔燦向陽身影越來越遠他才伸出手動學著崔燦的樣子動了兩下說:“崔燦,再見,你記住,誰也不要信”
他的話傳到崔燦耳朵裏,崔燦疑惑的問向陽:“薛勤這話是什麼意思”
向陽看著那個彙成一個小點的身影搖搖頭:“無妨,你記住便是”
崔燦隻得歎了口氣。
學校放假,崔燦卻並未因此高興起來。
這幾日不知發生了些什麼,崔建民和張萍的爭吵日益嚴重,張萍一個勁兒的哭鬧崔建民外麵有女人,崔建民不堪其煩,放下狠話:“那要不我們離婚”
張萍十多歲嫁給他,為他生兒育女操持家務,這十多年來也沒出去上過班,早就和社會脫節,聞言即驚且怒一個勁兒的哭訴:“崔建民你沒良心”
崔建民摔門離開,好幾日沒回來。
可卻苦了崔燦了,張萍這幾日牌也不打了,日日守在家中,心中哭訴無處發泄,便隻得和崔燦說,不是說早些年和崔建民戀愛相守就是讓崔燦勸勸他爸早點回來。
張萍說:“你是你爸唯一的兒子,他一向看重你,你勸勸他”
可自己事情自己清楚,崔燦和崔建民關係早就鬧崩了,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崔燦隻得打起精神勸說:“要不,你就跟他離婚算了”
張萍年紀不算大,相貌也不錯,不至於找不到男人,至於讓張萍獨立自主做一個新時代女性,他早在這些年中看的清楚,如菟絲花一樣生活多年,張萍早已失去了那個能力。
張萍卻哭鬧的更厲害了:“我們離婚了,你和你妹妹怎麼辦,你妹妹還那麼小,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啊”
瞧瞧,這就是虛偽的大人,明明是自己離不開,卻偏偏要說是為了孩子。
她和崔建民吵架時並不避開孩子,甚至還經常帶著崔嵐一同找崔建民哭鬧,因此崔嵐小小年紀似乎也生的有些不太正常,聽到她媽哭訴不但不著急反倒拍著巴掌叫好:“媽,就不離婚”
崔燦看著妹妹的樣子一陣無力感湧上心頭。
生長環境決定了一個孩子大多數的行為與心態,崔嵐生於這種扭曲的環境顯然已經不是個正常的九歲孩子了。
好不容易將這兩母女哄走,向陽才回來。
總歸是崔家家事,張萍上門時向陽便不好再呆著了,尋著各種理由出門去,等到她鬧完才回來。
“解決了嗎”向陽問道。
崔燦搖搖頭:“解決不了,崔建民改不了,張萍也離不開”
向陽便不再說些什麼了。
隻是道:“我剛剛瞧見你妹妹在下麵和陳姨吵架,好像不太禮貌”他這是委婉的說法,就他剛剛看到的事實是崔嵐十分驕縱的在說陳姨‘你隻是我家保姆而已,別管我的事’。
那模樣活像電視劇裏的大小姐在訓斥傭人。
可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不過是一份工而已,又那裏分主子和奴婢。
崔燦對自己妹妹的事也心裏有數,聞言隻是搖了搖頭:“算了,她早就被寵壞了”
向陽不由想到他們小時候崔嵐明明是個極討喜的小姑娘歎息道:“明明小時候挺乖的啊”
崔燦‘唉’了一聲:“我有時間真恨不得從來沒離開過太平鎮”
即便日子清貧,可卻少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向陽也知道他的心結,安撫的拍拍他的肩膀,心中卻有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