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司馬懿的城府(1 / 3)

“師父啊!那日西涼亂兵來犯之前,周某便暗暗算了一卦,是一‘師’卦。”明道堂上,周宣對管寧眉飛色舞地講道,“當時,周某還以為咱們是一群書生,碰到這種交兵打仗的事,會有些不吉利呢,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

“如今回想起來,還是周某沒把‘師’卦的卦辭研究透啊——那辭上明明說了:‘貞,丈人吉,無咎。’董仲舒曾經注解過:‘丈人者,長老之稱也。用師之道,利於得正,而任老成篤實之人,乃得吉而無咎。’師父,您真有先見之明與用人之慧啊!指定仲達為我們的首領去對付韓健、胡猛他們,於是一舉獲勝、逢凶化吉,仲達臨機應變之際的那一份鎮靜沉著、穩重老成,咱們可都是遠遠不及啊!當時,在趙甲、孫平那兩個混蛋抓住方師弟要挾咱們的關頭,周某的心都怦怦亂跳了,不知該當如何是好!虧他仲達師弟還能那麼從容鎮定、機變不亂,終於化險為夷!”

管寧聽罷,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目光深深地投向了司馬懿,伸手一撫胸前長髯,輕輕點了點頭。

司馬懿從來不習慣被別人當眾誇讚,立刻紅了臉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側眼瞥了一下坐在旁邊一直聽得似乎不太自在的桓範,急忙向管寧恭聲答道:“周宣兄過譽了!懿當時心中也和大家一樣暗自驚慌,隻不過能咬牙強忍一時,沒讓韓將軍他們瞧出破綻罷了。這一次能夠在西涼亂兵鋒刃之下化險為夷,全是托了師尊的洪福和同學們的鼎力相助——懿何能之有?”

“仲達這話又有些假了!”桓範一聽,便禁不住開口說道,“你何必過謙?據桓某看來,在靈龍穀橋頭你那兩招‘無中生有’、‘瞞天過海’之計確是用得絕妙!此乃你平素好學深思、擇善固執之功——桓某與諸位同學心服口服,你又何必如此自謙!不過,你也別沾沾自喜——倘若桓某那日與你易地而處,所施所為亦未必遜色於你!”

聽了桓範這話,司馬懿也不多辯,隻是莞爾一笑。

“仲達,你為何會有那般自信能使出這兩式‘無中生有’、‘瞞天過海’之計的?”管寧看著司馬懿,忽然緩緩問道。

“弟子所施所為,哪裏算得上什麼奇謀妙計呐?”司馬懿仍是十分謙遜地答道,“韓將軍他們此番也僅是求糧果腹而已,本就沒有太大的戰心。所以,弟子方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終於有驚無險地化解了這一場危厄。說起來,不得不承認的是弟子總算有幾分運氣,碰上了韓將軍這樣比較明事理的人……”

“唔……那麼,依仲達所言,倘若這群西涼亂兵的頭領不是明事理的韓健而是胡猛那樣的莽夫,你又如何應對?”管寧目光一亮,緩緩問了一句。

“師父……倘若西涼亂兵的頭領是胡猛那樣的莽夫,弟子自然會隨機應變了——兵法有雲:‘唯明智者能審量彼我,乃預有所權衡忖度。’”司馬懿沉思片刻,慢慢答道,“在那日著手準備之前,弟子反複盤問過趙甲、孫平那兩個兵卒了……應該說,對韓健及那群西涼亂兵的情況還是相當了解的,就算是他們以胡猛為頭領,弟子亦可因人而異,設出適當的濟險之策來。”

“嗬嗬嗬……果然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難怪仲達既能用智使他們懼而退之,又能用仁對他們撫而安之。如此施為,實在令人歎服。”管寧輕輕撫著頷下銀髯,轉向堂上諸位弟子,侃侃而言,“若是換了普通謀士,必是顧首而不顧尾,采用一時之巧詐虛張聲勢將韓健他們嚇走便是了;但仲達卻深知一時之巧詐終不能換來長久之安寧——韓健他們遲早會探清咱們紫淵學苑的虛實,必會懷恨在心又殺回來,那時,我們又該如何善後?隻怕咱們靈龍穀終是免不了一場血戰之災!

“所以,仲達一片苦心,主動出招,為他們指引出路,將他們從流寇轉化為曹將軍手下的部卒,把這一場危機徹底消除,實乃善莫大焉!唉!謀略之要,在於以德服人、濟困拯溺於無形,而並非以智賺人、以詐惑人……仲達可謂深得謀略之術的本源真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