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那個人還讓我轉告你一句話,這句話和你剛才說得很相似呢!”女孩這時又興致勃勃地說道。
“他說了什麼?”
“他說,這是你的宿命。”
女孩的聲音如銀鈴般動聽。可這句話在那年輕人聽來卻是如此沉重,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的耳邊又響起了那“怪物”如撕裂般的聲音:“這是你的宿命——在十八年前便已注定。”
十二月十日晚十九點二十一分,海南省海口市。
這裏是全國最負盛名的養老勝地,風景優美,氣候宜人。
陳天譙非常喜歡這座城市。現在他正坐在熱鬧的露天排檔裏,一邊品嚐著美味的海鮮,一邊享受著溫暖而又清新的海風。
在生活上陳天譙從來不會虧待自己。他覺得人在世間活一遭就是應該吃喝玩樂,把能享受到的全部享受一遍——隻有讓自己舒服才是硬道理,其他什麼道德、情義,全他媽的都是浮雲。
他的人生已經走過了大半,現在他沒有朋友,甚至也沒有一個親人,但他並不在意,因為他從來就沒有對任何人付出一點點的真情。在他的眼裏隻有利益,完全服務於自身需求的利益。
所以他很有錢。錢讓他有資格在這個美麗的海濱城市盡享天年,甚至在年逾花甲的時候還能每天都摟著不同的女人。對此他非常地滿足。
前些天那幾個警察的突然到來曾讓陳天譙吃驚不小,他還以為自己真有什麼證據落在了警方手裏。不過此事最終也還是不了了之,看來警方的調查並沒有獲得什麼實質性的成果。從刑警大隊羈押室走出來的時候,陳天譙幾乎忍不住想仰天大笑,他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勝利者,他戰勝了所有與自己打過交道的人,甚至還戰勝了法律。
他再也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當他回到海口之後,便更加肆意地享受著生活,享受著他從那些失敗者手中攫取到的財富。
在十二月的初冬,其他海域的海水已經冷得刺骨,而這裏依然保持著28攝氏度以上的水溫,蝦蟹肥美,螃蟹膏滿黃足。陳天譙吃完最後一隻大螃蟹,一邊抓起餐巾紙擦著嘴,一邊舉起另一隻手高呼了一聲:“埋單!”
一個身材高大的服務生很快來到他的麵前。陳天譙略略瞥了對方一眼,卻見此人留著長發,下巴上一圈絡腮胡子,看不出具體的年紀。
“新來的?”陳天譙打了個飽嗝,“眼生得很啊。”
服務生笑而不答,雙手恭恭敬敬地將一頁賬單紙遞了過來。
陳天譙接過賬單,湊著燈光定睛看時,卻一下子愣住了。
那張白紙上記錄的並不是消費清單,而是寫著一段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語——
死亡通知單
受刑人:陳天譙
罪行:故意殺人
執行日期:十二月十日
執行人:Eumenides
“你搞什麼名堂?”片刻之後,陳天譙把那張白紙憤憤地揉成一團,甩手向著那個服務生丟過去。
紙團正砸在服務生的臉上,但那人卻毫不為意,他甚至還很認真地回答了陳天譙提出的問題。
“我在請您買單。”伴隨著這句話語,服務生的右手迅捷無比地向前探出,在陳天譙的麵前畫出了半個圓圈。而後者隻覺得脖頸處一涼,想要驚懼呼喊時,卻發現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因為他的喉管已被切斷,經過的氣流隻能帶起汙濁的血漿,像噴泉一般往傷口外濺射著。他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幕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恐怖場景,同時他又聽見那服務生冷冷地說道:“這筆賬,你原本十八年前就該結清的。”
十八年前?陳天譙略微想起些什麼,但他的思緒已無法再繼續下去。他所有的感觀正隨著鮮血的噴射而迅速喪失。當他的身體僵硬倒下的時候,甚至還沒來得及產生一絲的悔意。
排檔周圍的客人發現了此桌發生的異常,一場騷動正在急速地醞釀中。而那個服務生則邁開大步,一邊摘掉薄紗手套,一邊向著排檔中心的馬路走去。此時正是人流高峰期,服務生橫切進路中,給交通帶來了一點小小的混亂。
一輛疾馳而來的尼桑車似乎反應不及,車頭直奔服務生腰間撞了過去。後者卻不驚慌,他的左手中指在車頭上輕輕一點,身體已借勢滑出,隨後他三兩步便跑到了馬路對麵,融入到街頭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此時排檔中的人們終於看清命案現場的慘狀,驚恐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地傳來,撕裂這個海濱都市的閑適夜空。
晚十點四十分,海口市海天潮洗浴中心。
年輕人把整個身體都浸泡在浴池中,隻留著腦袋露在外麵。池子裏的水很熱,燙得他的皮膚甚至有些微微的痛感,不過他喜歡這樣的感覺,好像能把全身所有的筋骨都泡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