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倨傲自賞、盲目狂妄的記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目光幽深、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敏銳氣質的冷靜殺手。
羅飛用帶著極端複雜的心情注視著身邊這個人的變化,他很難想象在同一個人身上居然能呈現出如此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難怪這家夥竟敢在專案組的眼皮底下潛伏這麼久——看來他不僅是個頂尖的殺手,更是一個頂尖的演員。
“先告訴我吧——”恢複了本來麵貌的“演員”此刻搖著頭說道,“我的漏洞在哪裏?”
“‘一·一二’血案的偵破。”羅飛亦不需要再隱瞞什麼,“你並沒有竊走檔案館裏的資料,但卻能作出如此精準的分析,所以你必然有其他的渠道可以探聽到警方內部的信息。想到這一點之後,我就開始懷疑你了。因為我堅信我身邊的同僚絕不可能出現‘內鬼’,他們隻會在無意識的狀況下被你利用。而在那段時期,能與專案組人員頻繁接觸的外人隻有你一個。”
“嗯,我操之過急了,”年輕人遺憾地仰起頭,“我該更沉穩一些的。”
“不過我並不能確定你具體是通過什麼方法在竊取信息,所以我隻能把專案組暫時解散,隻有這樣才能切斷你的眼線而且又不引起你的警覺。”羅飛陳述的同時看著那年輕人,目光中帶著些詢問的意思。
年輕人便也坦然告訴對方:“你們抓我的第一天我借用了慕劍雲的手機,趁著換手機卡的機會,我在內盒裏裝了一個微型竊聽器。這個竊聽器是手機專用的,可以通過手機電池進行供電。”
原來如此,羅飛點點頭。慕劍雲參與了和“一·一二”案件相關的所有的討論,Eumenides從中獲得的資料甚至超過了警方的檔案記載。對方其實是站在了專案組的肩膀上,所以才能率先查出“一·一二”血案的真凶。想到這一層,羅飛禁不住露出無奈的苦笑。
“我也是沒有辦法才走出了這步險招。”年輕人又解釋道,“當時我急於想查清家父死亡的真相,而所有的線索又被你們牢牢地盯死了,我隻有想辦法借助你們的力量才能繼續查下去。”
是的,潛入專案組內部,把專案組成員作為自己的眼線,這真是一個既安全又省力的兩全之計。而對方能想到這樣的方法,其實也是受到自己的某種提示呢。
“那次我們在網吧交鋒的時候,我故意拋出網絡記者甄如風,想用他來作為你的誘餌。於是你便將計就計,搶先一步殺死了那個記者,同時把警方的視線引誘到自己身上,以那個記者的身份被專案組抓住,借此就打入了警方內部。”羅飛指出了對方最初的謀劃過程。
“哦?”年輕人挑了挑眉頭,“我殺那個記者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如果你是Eumenides,那你就肯定不是什麼‘甄如風’,因為那個記者對吳寅午的逼問完全不是Eumenides的處事風格,而且Eumenides也不會給自己下一份無法兌現的‘死亡通知單’。想到了這一點之後,我就開始認真思考那份通知單上被墨水掩蓋的日期問題——”羅飛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又頗為自信地說道,“那應該是十一月一號才對吧?你利用人們的思維定勢搞了個障眼法。當警方看到那份通知單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要在整個十一月份加強戒備,卻忽略了此前已經過去,但同樣屬於十一月份的那幾個小時。而你正是在那段時間內實施了對‘甄如風’的刺殺。”
年輕人略露出些欣賞的表情:“完全正確。”
於是羅飛又繼續說道:“真正的‘甄如風’死於十一月一日,不過在那天全市並沒有凶殺案發生,所以我就去查找當天的意外死亡記錄。後來我查到了一個醉酒溺斃的男子,他的名字叫作童木林。在清查了他的經濟往來和網絡資料之後,我確信他才是那個無良的網絡記者‘甄如風’。當然這些調查我都是讓下屬分局刑警隊秘密進行的,所以你雖然對專案組進行了竊聽,但對這些行動卻一無所知。”
“你非常謹慎,而且也很有必要。”杜明強有些黯然地翻了翻眼睛,“童木林身上的確有很多線索,因為我殺他的時候實在太匆忙了——當時你們也正在全力尋找那個記者,我必須盡快完成頂替。所以我不可能清理掉童木林的所有信息,我隻是提取了一些最關鍵的信息,用於偽裝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