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宰相把我轟出去了。不寬的道路上,馬車擠在一起,馬兒擁在一塊,還有許多步行的人。我不得不下車自己走。我從一匹馬肚子底下鑽過,我一直對這些駕車技術不好又不懂得交通規則的人感到很生氣,大宰相那為老不尊、知法犯法的作風更令我心煩。
這些人一到了路上就沒了責任心似的,反正他們是習慣了我行我素。同行的四個紳士也下車,有一個沒走兩步就滑倒在泥裏,我歎了口氣,繼續向監獄的方向走了。
過了40多分鍾,我帶著人還沒走進去,就聽到一聲又尖又細的叫聲,然後是一聲刺耳的關門聲,接著聽到有人說:“殺了她,她的魔毒已經用完了!殺了她!”
我衝進監獄,第一印像就是血,到處都是血。
監獄的欄杆後一個獄卒正在倒在地上,七竅出血,另一個麵色蒼白,正一手捂胸口一手捂鼻子,一個獄卒正跪在地上,試著按住地板上布蘭迪不斷扭動的頭。布蘭迪抬起頭看著我,睜大的眼睛裏滿含著恐懼,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布蘭迪現在不僅骨瘦如柴,而且汙穢不堪,黑色的頭發髒亂蓬鬆上,指甲被她抓得撕裂開來,兩隻手腕上,褪色的傷痕清晰可見。
"快住手!”我向欄杆裏地喊道,“住手——”
“安萊,我弟弟已經——"布蘭迪嗚咽著。
同行的紳士去阻止獄卒。我立刻跑到巴登所在的牢房。
巴登受了很重的傷。他的左耳有一半被削掉了,鼻子已經折斷了,右眼球被洗極殘忍的方式摳出來,連著筋血淋淋地掛在眼眶裏,
“噢,老天啊!"
我俯身說:“巴登,你醒醒。”
巴登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音,他試圖說話,我能聽出一些音節,但聽不出來他在說什麼。
巴登說:"殺——"
巴登嗓音嘶啞地說:“殺,鯊魚——"
然後他開始張開嘴向我臉上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
我側過臉,然後低頭看著他,心頭一陣恐懼,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低聲說:“你說什麼?”
這一次,巴登瞪著仇恨的、帶血的左眼,清楚無誤地說:“我所受的傷跟鯊魚相比不算什麼,你殺了我吧。”
我盡量克製著想跑的感覺,強迫自己俯身離年輕人更近了些,說:“巴登,我是來救你的…”
糟糕的是,巴登依然露出那仇恨的神情,低聲說:“胸頸動脈被割斷、胸腔大量出血、四根肋骨被敲碎,膝蓋以下都被打碎了…德利殺了他還不夠,還要徹底地摧毀他……你是他女兒,你也繼承了德利的奸詐和狡猾!"
一位紳士扶著受傷的布蘭迪走過來。
布蘭迪不顧自己也受了重傷,跪趴在巴登身邊。
驟然間,有人咣當一聲推開大門,開始我還以為是幻覺。隻見一個塊頭很大的獄卒衝進房間,手裏高舉著兩根參差不齊的木棍,把它們像矛一樣朝布蘭迪姐弟扔過來。
幸運的是,現場的紳士有四個,他們合力阻止住了獄卒。
"把他們送到隔離區吧,真不能在監獄關著了。監獄也有人想殺他們。"我撕下一條裙邊給巴登止血。
巴登被送上擔架抬走了。
我瞟了布蘭迪一眼,並驚訝地發現她也在看我,至少她的目光是衝著我這個方向。她的表情讓人琢磨不透,布蘭迪似乎想努力聚焦目光想從我身上看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