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四月了,雲霧靄靄,天空露出淡藍的慈悲麵靨,淅淅瀝瀝落了幾滴雨點。落玉觀的桃花像涅槃重生,在零散的綠葉間,一瞬間,煙花般綻放成一片,接著一片。
落玉,是那些凡人口中不可一世的傳說。冷眸似玉,青絲撫風,拂塵如煙。更妙的是每當他靜坐修煉時,周身真氣縈繞,如桃花飛旋。再後來,他羽化登仙,入了仙班,不再過問世事已是幾百年。漸漸地,成了口口相傳的“落玉真人”。傳聞,他在嶼音山上挑了塊好地方,道觀因此修建得名。
(視角:幾百年後的立春城)
“兩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立春客棧的掌櫃笑問。隻見來者戴著鬥笠並沒有掩麵,看上去有幾分道士模樣。“住店,兩間房。”其中一個少年說道。那聲音極為冷淡,像寒冷的堅冰。縱使閱人無數,卻也冷不丁地愣住。“風師哥,你嚇到他了。”另一個少年看著風蕭說。轉身又道:“掌櫃的,我叫南星祈,是落玉觀道士。我們出觀修行,轉眼已是正午,想住店。”“好嘞,兩間上等客房!”掌櫃的這才回過神來,幹脆地喊道。
付了銀兩,兩人才緩緩上樓去。“子希,此次修行凶險異常,你方才卻自報家門……”風蕭眉山微皺。“師哥,我……對不起”南星祈往右撇了一個角度,“我長記性,下次一定。”看到風蕭一臉無奈,便傻憨憨地笑了,一眨眼溜回隔壁客房。
風蕭正收拾行李,似乎有什麼東西藏在衣服下,揭開一看,是個寒紫雲紋錦囊,裏頭的信封皺巴巴地蜷著,還有兩顆白月珠,發著微弱的淡藍光暈。
他正思忖著,想叫南星祈過來看,門外便傳來了腳步聲。“客官,您的茶水來嘍。”店小二吆喝道。風蕭下意識掩住了身後的行李,蓋住了錦囊。門一開,隻見南星祈,嬉皮笑臉地拎著茶壺,拈著兩個茶杯不緊不慢地走進來。
“店小二呢?”“我把他遣走了,師哥。你在收拾行李?”南星祈好奇地問。風蕭把剛才的發現告訴了他。見師弟一臉“裏麵是什麼”的表情,於是便打開了信。信上字很小,落筆處蓋了一個印,不是別的,而是落玉觀獨有的人麵桃花八卦陣。
信上內容大約如此:
為師昨日夜觀天象,諸星各行其道,唯有一事十分蹊蹺:玄武宮星色暗淡,卻毫無衰敗的跡象。落玉觀無法離我,亟待你二人查明真相。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此次遊曆如行於危牆之下,非常之時則可破除桎梏,動用玄術。
回寒,子希,為師之言切記,如有懈怠,回來領賞。
——莫望月
“師父如今講話跟算命一樣,麻煩來嘍。”南星祈抿了抿嘴,滿臉生無可戀。“小心挨板子。”風蕭冷冷地提醒道。
是啊,堂堂望月宗師芳齡三十整,比師哥和我大了一輪有餘,法力無邊,占星術已修到大圓滿,讀心術又是先天習得,什麼事都瞞不過她。偏巧年紀不大,讀書不少,又偏巧脾氣也不小,還好,還好在閉關。想著想著,南星祈不禁寒顫一下。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一旁的風蕭自顧自念著,“想來是北方驚蟄城,雨水鎮。”
“師哥?”南星祈湊了過來,“我們又要走了?”風蕭點頭回應。
窗外,燈火漸漸暗了下去,遠處的月亮倚著嶼音山,冷綿綿地睡去了。白月珠的光芒才愈發耀眼,風蕭警惕起來,關了窗。隻見兩顆白月珠慢慢升起,劃出明亮的軌跡。
“不會吧?”一旁發呆的南星祈頓時雙眼放光。瞬間,白月珠破裂,頓時,深淺不一的花瓣湧成雲霧,待到雲影淡去,青藍交替,紫光閃現,奇異的光映著兩人清澈的眼眸。
“這,這,這是……”要不是風蕭在一邊托著,南星祈的下巴估計已經掉下來了。“和光琴,襲明劍。”風蕭一副很見過世麵的樣子,表麵雖處變不驚,心中卻也有少年的驚喜。
有如此反應,並不奇怪,和光琴和襲明劍均出自落玉觀的玄寶庫名喚眠靈閣,其中器物均有靈性,且頤年已久,靈性經歲月研磨,愈加純良,光澤自然更玄妙,普通弟子窮其一生修煉也未必能擁有一件。
仰仗望月宗師,風蕭和南風祈認得玄寶,如今得此萬幸,竟能使用它們。可寶物也有脾性,若是與某人“情投意和”,才能配得上“絕世”的名號,否則與普通器物無異。
風蕭對此也無十足把握,隻能按各自所長分配了。轉身說:“子希,你主修仍是音律之道,不妨選和光琴吧。”南星祈忙應聲:“嗯嗯,新武器到手,天下無敵!”
風蕭將餘下的襲明劍用布裹了起來,放在榻邊。南星祈仍在欣賞手中的和光琴。
“時候不早了,子希,回房休息吧,明日卯時出發去驚蟄城。”風蕭輕聲說著。說罷,南星祈慢悠悠回了隔壁。
(視角:立春客棧門口)
掌櫃的揮了揮手,說:“兩位客官慢走,有空常來光臨小店啊!”
碧空似水,帶著昨夜星辰的餘光,獨自閃爍,雨後桃花柔和清淡的香味庇佑著遠行之人。兩名少年的背影,漸漸隱沒在立春城大街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