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馨兒已經小半個月沒見到敗家兒子蔣溪了,這陣子蔣百萬不在家,她忙著打理店鋪和料理家事,無暇顧及蔣溪。這日她在自家鹽鋪算賬的時候,冷不丁回過神兒來,發現這小崽子早就神龍見首也不見尾了。
妥妥地放虎歸山。
“香兒,把歡喜喊來,我有話問他。”喬馨兒坐在太師椅上,用茶蓋輕輕地撥著茶杯裏根根分明的碧螺春,茶是極品,杯是精品,清香四溢,湛青碧綠,映在眼裏甚是好看,按理說一切都歲月靜好,但是喬馨兒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總是悶悶的,莫名有種說不出的恐慌蔓延著,從頭延伸到腳,坐立難安著。
歡喜來得很快,這兔崽子除了追不上他家少爺,平時腿腳捯飭得賊快。但所謂“欲速則不達”,他連呼哧帶喘的跑到夫人麵前,本以為夫人會露出滿意的笑容,但沒想的這快速剛好暴露了他沒跟少爺在一起。
“你又被少爺甩掉了?”喬馨兒垂著眸,也不看歡喜,盯著茶水,看似莫不經心道。
歡喜倏地漲紅了臉,臉紅脖子粗地摸著頭,訕訕道:“啊夫人……這……我……”
“少爺最近在忙什麼?”喬馨兒抬眸,糟心似的乜了眼歡喜,“我何嚐又不知憑你的腿腳跟不上少爺,但你也不能就這麼聽之任之了,你的使命可還記得?”
歡喜駭得直接跪了下來,五體投地疾聲道:“歡喜一刻也不敢忘,歡喜年少被夫人相救,少爺又對歡喜百般愛護,夫人和少爺對歡喜皆恩重如山。歡喜生是少爺的人,死是少爺的鬼,永不會變。”
喬馨兒緩緩站了起來,香兒伸手去扶,隻覺夫人好大的氣力都作用在了自己的身上,疑惑一瞧,發現喬馨兒額頭竟滲出冷汗,大滴大滴如黃豆般。
這陣子,每每起床或者從椅子上起來,喬馨兒都力有不怠,輕則頭暈目眩,重則喘不上來氣兒。找了施澤方瞧了幾次,施道長隻說是氣血兩虛,加之最近勞累使然,放鬆心態安心吃補藥調養即可。
那股子胡天暗地眼冒金星的勁兒須臾即過,喬馨兒一貫是心寬的,除了心裏有些忐忑,也沒當回事兒,她這輩子,心裏無他,隻有兒子蔣溪的快樂。因而對這不爭氣點兒子也是十分矛盾,一方麵希望他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另一方麵又像所有的父母一樣,多少盼望著兒女成龍鳳。
“歡喜啊,你同溪兒都是我看著長大的,雖麵上是主仆,但實際上我也把你當半個兒子。你的使命是督促他走正路,和他共同成長啊。”喬馨兒字字裏包含著語重心長,又莫名地,蘊藏著某種四海八荒的淒涼感。
這還是歡喜長這麼大,第一次聽夫人以這種飄渺又深刻的語氣跟他說話,在他眼裏,夫人一向是“得即高歌失即休,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雖是女兒家,但是從內而外散發的,卻是“執劍走天涯”的瀟灑氣和豪爽。
“夫人”,歡喜複雜地望著喬馨兒,喃喃道。
喬馨兒摸了摸歡喜的頭,眯起眼睛笑了起來,她一雙彎彎的笑眼如月牙兒,蘊了天上的星辰,醉人的好看。
“去吧,叫溪兒回家吃晚飯,說他娘想他了。”
歡喜前腳剛走,後腳就有小廝來通報,趙員外夫人來訪。
雖都是養尊處優的夫人,但有的人是身量纖纖,有的則如“泰山壓頂”,滿身肥肉亂顫。
也不知這趙夫人是從哪裏打聽到喬馨兒在鹽行的,還未等到回複,就撲閃撲閃著肥碩的身軀扭到了後院。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有如破鑼,又似公雞。
“妹妹啊!我的妹妹啊!姐姐我來了,快出來迎下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