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如是想著,頷首行了一禮,恭順地喚了一聲:“父皇。”
皇帝從文件堆裏抬起頭,威嚴的雪青色眼睛望向凱瑟,短暫地停頓了一會兒,他沉著聲音開口問道:“你有什麼事?”
還真是直接……連父子之間意思意思的客套都省了。凱瑟幹脆也不客氣,開門見山地說道:“兒臣前來請命,前往托北爾福,徹查烏斯托國人跨境一事。望父皇批準。”
皇帝這才放下手裏的文件,審視的視線在凱瑟的身上上下打量。對於凱瑟的請求,他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意外,也沒有急於拒絕,而是饒有興趣地說道:“說說理由。”
凱瑟深吸了口氣,按照事先想好的理由緩緩道來:“帝國成立後的百年來雖無戰事,國家之間卻摩擦不斷。與南方領土接壤的烏斯托,在前不久與我國的貿易糾紛中並沒有得到滿意的結果,有些蠢蠢欲動。帝國需要一個正式表態的契機,此次烏斯托國人越境,就是最好的機會。由皇族親自出麵調查能夠提高此事的關注度,也足夠說明帝國對於國家領土安全的重視。既能使百姓安心,又能給烏斯托一個下馬威,兩全其美。……再者,父皇您公務纏身,不便出行;母後又身負總理皇宮內務之責;克裏斯年紀尚小,因此,由身為皇太子的我出麵最為合適。”
這是凱瑟這幾天在研究過多則政治新聞、幾次谘詢政論課老師後得到的成果。畢竟認真準備過了、也獲得了老師的肯定,他本是有些自信的。闡述完畢之後,他小心翼翼地注意著皇帝的表情,企圖從中看出些什麼來——不過是失敗了。亞斯林皇帝並不喜形於色,在聽完凱瑟的理由後,麵上的表情也沒有太多的變化,讓凱瑟莫名地緊張起來。
“還算說得過去。”皇帝沉默了一會兒,不置可否,給了個算是肯定的評價,轉而問道,“你身為皇太子,還沒出過王都吧?”
凱瑟點了點頭:“兒臣隻去過郊外,再遠就沒有了。”
“也好。”皇帝合上文件,淡淡地說道,“那就去吧。正好實踐一下。”
這就算成了?凱瑟有些詫異。原以為還得來幾回合政治問答,皇帝也不一定願意放他去邊境那麼危險的地方。沒想到直接連這些過程都省略了……不過這麼爽快地答應了也好,生怕再晚一秒皇帝就轉變心意,凱瑟行過禮後、不忘再道聲謝父皇恩準,才匆匆離開了房間。
接下來就是收拾行李,擇個良辰吉日出發了。
在皇家晚宴落下帷幕之後,凱瑟一直忙於收集托北爾福的情報,沒有再去看望過克裏斯,隻靠優利卡在晚間傳遞信息交流。這大概給皇後造成了一種凱瑟已經不再關心克裏斯的錯覺,她也久違地沒有再找過克裏斯的麻煩。
當然,就是要找他的麻煩,亞斯林皇帝肯定也會做些什麼的。
在看出皇帝隨侍給他藥水、實質上是要他拿去治愈克裏斯身上的傷口之後,凱瑟對以往發生的事情也有了一些新的認知。譬如皇帝對克裏斯的禁足,這某種程度上說也算是種保護——畢竟在阿霍石宮之外,並不缺少憎惡他的聲音。以及放任皇後把最差勁的阿霍石宮安排給他,也許是因為阿霍石宮地處偏僻、無人打擾,還有配置私人的訓練場地,能讓小朋友在更加安靜地環境中成長吧。
至於為什麼不明著對克裏斯好……或許是礙於小孩的身份,不想引來對皇室不好的傳言吧。
這樣,凱瑟對克裏斯也不需要太過擔心了。他收拾好行裝,第二天就準備好了出發的馬車。這一次的巡查為了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除了凱瑟自己、皇帝和負責護送凱瑟的便裝騎士,連巴赫大公都不知道他前往托北爾福的消息。至於奧克德,就算他再聰明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在他去封地的路上提前設下障礙的……
葉扶不禁為自己的機智深深折服。直到坐上馬車的前一刻,她都堅定地認為,至少這一次前往托北爾福的路上不會有什麼意外了——
直到幾天後的傍晚,陰暗詭秘的森林裏,凱瑟站在一棵大樹旁,看著樹上半小時前他用小刀刻下的、嶄新的痕跡,陷入了沉思。
這個地方,他好像……不對,是肯定已經走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