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步輕轉,舞姬端起酒盅舉到雲翼跟前,眉目含情,有意無意撩過,仿佛能勾人魂魄。
風花雪月中,這喝酒也是有規矩的,若是接了酒就證明是看上了人。
其餘人等,包括皇帝在內都靜靜看著,隻為等這位從不近美色的翼王殿下是何反應。
時間緩緩流動,酒盅還在舞姬手上,分毫未動。雲翼未抬一眼,端起自己的酒盅仰頭飲盡。舞姬尷尬的收回手,灰溜溜躍下觀禮台繼續未完的歌舞。
沐王見狀朗笑道,“三弟還是這麼不解風情,傷了多少美人心呐,小心以後娶不到王妃。”
皇帝看上去似乎心情尚愉悅,聽沐王打趣,特意為雲翼解圍,“好了,別調侃你三弟,你三弟年紀還小,尚未開竅,這種事急不得。”
一旁的軒王但笑不語,場麵一度溫馨和諧,就像是尋常人家在閑話家常。
淩犀將這一幕父慈子孝看在眼裏,辨不出幾分真幾分假,對翼王平生一絲擔憂。
若真如傳言所說,翼王母妃家蒙冤受屈,是聖上親降的抄斬旨意,又間接累及其母妃流落宮外以致紅顏薄命。他真的能對皇帝毫無芥蒂?
再者,十五年後,賢妃家平反昭雪,隻推了一個從品官出來定罪,真正在背後主使之人音訊全無,案子卻結了。皇帝當真信任這個半路尋回的兒子?其他皇子見翼王崛起,又豈能坐以待斃。不論從哪一方麵講,翼王的處境都十分堪憂。
晚宴進行到一半,群臣已然喝的微醺,沐王以及個別文臣都以不勝酒力為由離席,淩犀稱自己到喝藥時辰了,也跟著提前退離。其實距喝藥還有一段時間,他不過是想出來透透氣。
沒有讓侍衛跟著,淩犀獨自一人往帳子那頭走,走著走著,忽然聽見樹林中傳來奇怪的響動。
他尋著聲音過去,在一個緩坡前停住。他站在老槐樹旁,直覺聲音是從坡下草叢間傳來的。借著月光,他能看到一團影子在草叢中滾動,猶伴隨著說話聲。
“王爺,王爺放了奴才吧。”
“狗東西,你當本王帶你來是遊玩的?小心本王不高興剁了你。”
繞是未經人事,淩犀也覺出不對勁了。
草叢中的男人突然抬起頭,淩犀看清楚那人的臉,不禁訝然。
居然是沐王。
淩犀震驚之餘,忽覺身後有人靠近,猛然轉身,抬起的手被來者抓住,對方以指抵住他的唇。
看清來人,淩犀眨了眨眼,由他拽著自己離開是非地。
“殿下。”淩犀猶豫著開口,“你怎麼也出來了?”
不管怎麼看,翼王殿下都不像不勝酒力的。
雲翼未作答,從懷裏拿出一個油紙包塞給他。
淩犀打開一瞧,是包桂花糖,正巧此次春獵出來匆忙,糖帶的不多。
“餓了也可以吃,但不能多吃。”雲翼不忘囑咐一句。
這人提前出來不會是專程給他送糖的吧?
淩犀淺笑道,“謝殿下。”
月色朦朧,落在他臉上,仿佛染上些許光暈,長睫如鴉羽,輕闔間映下扇形淺影。
雲翼微怔,一時想不起說辭,隻剩下兩人靜默相對,目光交織在一處。
“犀兒!犀兒沒回來嗎?”
聽見二叔的聲音,淩犀率先移開視線,“我先回去了。”
雲翼點頭,“明日狩獵,父皇也會參與,所有人都要上場,你隻管在後跟著。”
淩犀微微頷首,隨即轉身往帳門那邊走,腳步莫名快了幾分。
不知道為什麼,他跟雲翼躲在帳子後麵,總有種背著長輩私會的錯覺。
淩犀搖搖頭,趕緊把這荒謬的念頭壓下去。
想起方才在緩坡誤撞見沐王之事,不免再次感歎揚州城民風質樸。
怎的越往北上,風氣越發孟浪了?
次日一早,才見晨光,文武百官皆整裝待發。以皇帝為首,臣子們身著勁裝,後背弓箭,騎在高頭大馬上,就等著號角吹響。
“今日獲得獵物最多的人,賞賜黃金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