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鳶帶著海棠出宮後,馬車便直接駛向了郊外的一處水榭。今日下過雨,天空霧蒙蒙的,空氣中水汽彌漫,再配合著郊外的花草,一呼一吸間都格外清新。宋知宴正在水榭中等待著她,見馬車駛來,立刻走上前迎接,並在她走出來時遞上自己的手。她微怔了瞬,旋即笑著伸出了柔荑。
二人走進水榭後,海棠便關上了大門把守在外。宋知宴準備了一桌午膳,與她相對而坐,臨水共用。
虞鳶大概掃了一眼,不自覺揚起笑容。
這一桌全都是她愛吃的。
“都十五年了,沒想到你竟還記得我愛吃什麼。”她迫不及待嚐了一口酸甜京都骨,抬眸笑道:“好吃。”
宋知宴望向她的眼底盡是溫柔,“我一直都記得。我還記得,你前些日子戴的那朵山茶花,是我送你的,我還以為你扔了。”
“我原是想扔了的。”她放下筷子,輕輕歎了聲氣,“可你就送了我這一樣東西,我我舍不得扔。”
他怔了下,心底頓時化成了一灘水。
他沒想到她會留著那支簪子,更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心裏一直都有他。
沉默片刻,宋知宴倏忽笑道:“阿鳶這是在怪我太小氣,送你的禮物太少了?”
虞鳶驀地笑了出來,順著他的話頭嗔了他一眼,“對啊,就是在怪你太小氣,當年你好歹也是世子,怎麼就隻送我一隻簪子?至少得十隻吧。”
“阿鳶想要,多少隻我都給。”
絲絲情意在二人的視線中糾纏蔓延,仿佛中間那十五年從未存在過,他們還是如少時那般幹淨純粹,天真赤誠。
用過午膳後,二人便在水榭所坐落的園子裏漫步。
宋知宴似是買通了園子的老板,今日除了他們竟無一人在此,往日怎麼著也得有一些人來踏青的。
虞鳶轉頭看向他,直接問道:“你給了老板多少錢?”
他一愣,微微揚起唇,“不多,三百兩。”
“三百兩還不多?都夠普通人家用好幾年的了。”她瞪了他一眼,“那都是你在戰場上拚死拚活掙來的錢,以後別這樣了,我可以戴幃帽的。”
宋知宴笑意更甚,緩緩牽起她的手,柔聲道:“見你的機會少,戴了幃帽會更少,阿鳶,我已經十五年不曾見你,今後見麵,我想無時無刻看著你。”
話落,虞鳶怔了瞬,隨即也揚起盈盈笑意,“好,隻不過我老了,沒以前好看。”
“阿鳶還是同以前一樣,老的是我,常年在沙場上風吹雨打,能讓人看起來老十歲。”說著,他彎下腰,指了指自己的眼尾,“你看,我如今笑起來都有褶子了。”
虞鳶抬起手,輕輕撫上他的眼尾。
他的皮膚有些粗糙,膚色也變成了小麥色,眉骨上還有一道小小的疤痕,連眼底也不再似年少時意氣風發。
十五年,好像都寫在了他的臉上。
如若不是他們分開,他現在一定能實現自己的理想,說不定還和以前一樣,總是神采奕奕,眼裏有光。
思及此,一股酸澀瞬間湧上鼻頭,她頓時紅了眼眶,晶瑩的淚水在裏麵泛著光亮。
宋知宴一愣,連忙將她擁進懷裏,溫聲安慰道:“都怪我,好好的跟你提這些做什麼。阿鳶別哭,我在南境一切都挺好的,打仗也特別厲害,那些倭寇看見宋家軍的旌旗就跑,我都沒有機會受傷。”
“胡說,哪有打仗不會受傷的?”
“嗯受了一點點,也不多,比起父親來很少了。”
他鬆開她,彎著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小時候就是個愛哭鬼,怎麼都三十歲了,還是個愛哭鬼?”
話音剛落,胸口便遭她錘了一拳,不痛不癢。
“好啦,阿鳶再哭,眼睛就腫了,小心回去讓人瞧見。”說完,他伸出食指輕輕戳了戳她臉頰,“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