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什麼都願意(1 / 3)

她雙手捂臉,尷尬不已,笑說:“我說買機票還來得及的那些話,都是氣話。大家都知道我要出國,突然又不去了,我已經夠不好意思的了。這要是沒過幾天又說去——唉,我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兩人相視一笑。

謝得緊緊牽著她的手放在嘴邊,閉上眼睛囈語般說:“我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做出分手決定的那一刹那,你不知道我有多麼痛苦,靈魂仿佛飄出了身體,什麼知覺都沒有了。更讓我痛苦的是分手後的那些日子,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我一直在後悔,後悔得五髒六腑都疼了,可是後來發生的那些事使得我沒法去找你。”

“那你還是趕快回酒店睡覺去吧。”辛意田看著他心疼地說,“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健康狀況多麼讓人擔心?”

“我累了,開不動車子,就在車裏睡一會兒。你陪著我,不要走,好不好?”謝得伸出右手,牢牢攥著她的左手。

她點了點頭,“好,你睡吧。天快亮了,我吃飽了,也想眯一會兒。”

兩人坐進車裏把椅子放倒,雙手交握,在極度的疲憊中安心地睡去。

辛意田睡覺的時候畏光,因此當陽光透過車窗射進車裏的時候,她很快醒了。謝得還在沉睡,一動不動、呼吸均勻——他似乎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安穩了。睡夢中他仍然握著她的手,辛意田想抽出來,沒有成功。她用右手輕輕抬起他的左手——突然手腕被人捏住。

謝得睜開眼睛,雙手把她按在胸前,捏了捏她的鼻子,聲音帶著早晨醒來特有的沙啞,笑道:“幹什麼?”

“我想看幾點鍾。”

他抬起左腕,看了眼手表,“八點二十。”

辛意田忙從他身上爬起來,“這麼晚了?我要趕火車。”

他有些失望,“你還要走嗎?”

“當然,火車票早就買好了。我要趕緊找工作養活自己。你也要工作啊。”

謝得歎了口氣,“唉,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送你去火車站。”

回到住處洗漱,唐譯已經上班去了。她早上起來沒看見辛意田,猜想她心情不佳,大概出門呼吸新鮮空氣去了。本想打她電話,發現她手機沒帶放在茶幾上,因此留了一張紙條,說她趕著上班,請她自便。辛意田忙給她發了一條短信,說她上午的火車回上臨,謝謝她的留宿和招待,房間鑰匙放在茶幾上。

路上她問謝得:“昨晚你什麼時候來的?是不是我不出來,你就一直等到天亮啊?”

“我本來是這麼打算的。當時我心裏亂得很,不知道見到你要說些什麼,寧願坐在車裏等一夜,也不想在電話裏說。誰知道你餓得睡不著,跑出來買東西吃。你說我們是不是有心靈感應?”

辛意田沉吟著說:“我也覺得奇怪,我從來沒有過睡覺睡到一半跑出來買東西吃,還是在淩晨四點半,說不定我潛意識裏真的感應到你,隻不過我自己不知道。這種感覺好奇妙哦!”

謝得伸出右手食指點在她的印堂上,笑道:“這就叫‘心有靈犀一點通’。”

“比起神秘莫測的‘心有靈犀一點通’,你怎麼不幹脆上樓來找我呢?”

他尷尬一笑,“我隻知道唐譯住這個小區,不知道她住幾單元幾層,隻好等在外麵守株待兔。”

“哼,原來如此!”辛意田在他身上輕輕捶了一拳。

辛意田回上臨找工作,麵試了幾次都不盡如人意。私企小而不正規,即便不受老板的閑氣,也要看老板一眾親戚的臉色過日子;外企把女人當男人用、把男人當畜生用,身體吃不消;國企多少要靠背景關係,再說也沒有她的用武之地。就這樣高不成低不就地一直拖著,進退兩難,她很著急。她甚至想過回原來的中介公司,隻是一時還拉不下這個臉。

就在她犯愁的時候,沈均安來找她,問她願不願意和自己合夥開餐廳。“我有一個親戚,開了一家餐廳,生意還不錯。現在他們一家在上海買了房子,餐廳想轉手出去。我想盤下來,免得人家說我賴在娘家白吃白住,就是手上錢有點兒不夠,你要不要一起來?給別人打工還不如自己幹,你說是不是?”

辛意田沉吟著不說話。

“這家餐廳附近都是政府機關、高級寫字樓,地段很好,服務員和廚師都不用另請,直接用原來的。因為是自己人,價錢很公道,甚至可以說是便宜。”

“盤下來的話,一年多少錢?”

“隻要三十八萬。新開業再裝修一下,一人頂多二十幾萬。兩人合夥,大大賺它一筆,比給人打工強多了。”

辛意田心動不已,最後還是搖頭,“算了,你找別人吧。我懶散慣了,又不夠精明,做不來這個,自己當老板肯定要賠錢的。”

沈均安急了,“又不是要你端盤子炒菜,這有什麼會不會的?再說了,不會可以學啊。要不這樣,你隻要負責財務、管理層麵的工作就成,其他事情我來,這總行了吧?除非你拉不下麵子,覺得開餐廳有失身份,又或者是看不起我,不想跟我合作。”

辛意田被她最後一句話激得差點兒跳起來,為了澄清自己不是看不起她,隻得據實以告,“有錢不掙,我是傻子嗎?不是我不想開,而是我拿不出那麼多的錢。”

沈均安根本不信,“二十幾萬而已,你怎麼會拿不出來?你上個月不是還嚷嚷著要出國讀書買車買房嗎?你別哄我了,沒個百八十萬哪敢說這樣的話。”

她忙舉手發誓,“均安,我真的拿不出二十幾萬。我騙你我立馬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沈均安狐疑地看著她。

辛意田歎了口氣,“我要是有錢,也不會這麼急急忙忙地找工作了。”

“你的錢呢?幹什麼用了?”

她靈機一動,想了個好借口,“股市跌得這麼慘,全被套牢了,開著寶馬進去,穿著褲衩出來,我哪裏還會有錢?”

沈均安很驚訝,“你也炒股?”就連她這個對股票一無所知的人,也知道現今的股市有多麼慘淡,因此而傾家蕩產、跳樓自殺的人不在少數。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沈均安沒法,隻得去找不成器的弟弟商量合開餐館的事。她之所以不先去找沈均和,是因為她知道最後出麵的肯定是廖詩齡。不出所料,沈家的兒媳婦和大姑子言語不和,又大大地吵了一架。沈均安氣得要命,又把主意打到辛媽媽身上,希望她能讚助一下辛意田,兩人好把這個餐館開起來。

辛媽媽特意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來找女兒,問她的錢都到哪裏去了。她雖然不知道也從不過問女兒到底有多少存款,但也清楚她絕不至於連二十幾萬都拿不出來。當時辛意田要出國,辛媽媽曾擔心過她的經濟狀況,她還大大咧咧地說沒想到她買的股票、基金賺了這麼多,別說出國讀書了,買房子買車都綽綽有餘。

辛意田在母親的一再追問下,沒法隱瞞,隻得告訴她謝得碰上困難,自己把錢暫借給他救急。

辛媽媽又驚又怒,沉聲問:“你借了多少?”

她一開始不說話,最後小聲說:“能借的都借唄,他真的很困難——”

辛媽媽氣得不知說什麼好,又想起一件事,“我上次問你奶奶給你的玉鐲怎麼不見了,你說放在銀行的保險櫃裏,你明天就去拿給我看!”

辛意田隻好硬著頭皮說她賣了。

辛媽媽氣得站立不住,咚的一聲跌坐在椅子裏,瞪眼狠狠看著她。

“媽,我又戴不了,賣了就賣了,價錢很不錯——”

“我打死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那可是你奶奶留給你的遺物!”

辛意田見母親扶著椅子站起來作勢要打她,忙跳到門口,隨時準備逃出去。她回過身衝母親嬉皮笑臉地說:“媽,你別生氣,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沒了就沒了,千金散盡還複來嘛。我有手有腳,還愁養不活自己?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當積德行善了,你說是不是?”

辛媽媽氣得指著她的鼻子大罵:“人家不要你; 你倒好,全副家當貼出去!都說女生外向,女生外向,也沒有見過像你這麼外向的啊!”

“媽,你放心,也沒多少錢,做人最忌諱小裏小氣,守財奴最讓人看不起了!再說,我隻是借給他,等他渡過難關,自然會還的。”

“那他要是破產了,不還呢?”謝氏集團即將倒閉的事鬧得沸沸揚揚,辛媽媽多少也聽到了一點兒風聲,那時候還發出了幾聲同情的欷歔呢。

“這個——那咱就自認倒黴,但至少問心無愧。”

“你這個傻丫頭,我看你是傻到無藥可救!”辛媽媽在她腦門上用力一戳,摔門走了。

辛意田呈“大”字攤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沒精打采地說:“這下好了,我現在又是窮鬼一隻,比大學剛畢業那會兒還不如。再找不到工作,我就要喝西北風了。希望媽媽不會氣得把我掃地出門,不然我隻好露宿街頭啦!”

謝得雖然想盡辦法拿到了一筆貸款,卻因為全球經濟的低迷,謝氏集團的整體情況依然不見好轉,尤其是房地產這一塊,很多人都撐不下去,倒閉的倒閉,破產的破產,跳樓的跳樓,弄得人心惶惶。北京那邊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但售樓處卻是門可羅雀。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坐等樓市複蘇,暫時回到上臨。

他隻希望自己可以撐到樓市複蘇的那一天。

辛意田找工作盡碰壁,心情也不好,兩人見麵很有幾分愁雲慘霧的氣氛,均沒有什麼說笑的興致。辛意田強打精神,給他講沈均安的女兒琪琪鬧的笑話,“琪琪兩歲半,在幼兒園上小班,早上起不來,閉著眼睛讓人給她穿衣服,穿著穿著突然長歎一口氣,稚聲稚氣說‘這日子,沒法活啦’,笑得我們眼淚差點兒流出來。”她邊笑邊搖頭,“嗐,你說現在的小孩——”

“大概是聽誰說過吧,小孩子學東西很快的。”

辛意田無力地趴在桌子上,手指蘸著茶杯裏的水畫圈圈,“琪琪說的還真沒錯,這日子,真是沒法活啦。”

謝得伸手攬住她的肩,辛意田順勢靠在他懷裏。兩人聽著彼此的心跳聲,好一會兒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