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洋！我是rh陰性血！我就是！你告訴我，是不是紀嘉承的媽媽？”小鹿緊握著電話，確認道。
“你是rh陰性血？”博洋不可置信地問道。
這個血型由於太過稀缺被稱為“熊貓血”，血庫保有量也很少，平時醫院僅有幾個本地誌願者的緊急聯係電話，但今天是除夕，大部分人都無法趕到。
“是！我是！你不要再確認了，無論是誰我都會去救的，你隻要告訴我，是不是榮阿姨！”小鹿打斷了他，慌忙追問。
“嗯。”博洋沒有隱瞞，情況危急，他需要小鹿的幫忙。
“我很快就到！”聽到博洋的回答，小鹿隨即掛斷電話，跑進了屋。
“爸媽，我好朋友的媽媽現在在醫院做手術，需要輸血，是rh陰性血，醫院血庫不夠了，我想去幫幫他！”小鹿和父母解釋著。
“好的好的！去吧去吧！讓你弟弟送你去！別著急啊！”荊爸荊媽一口就答應了下來，人命關天，不能耽誤。
上車後，小鹿努力回想著自己這段時間的身體狀況，還好她身強體壯，沒有生病，也沒有吃藥，沒有酗酒，也沒有熬夜，現在的她身建如牛，非常適合去獻血。
“快點快點！”小鹿不住地催促著，讓原本20分鍾的路程，10多分鍾就趕到了。
“姐！我停了車去找你！”弟弟在身後喊道，小鹿應了聲，趕忙往大廳跑去。
除夕夜的醫院，空蕩的門診大廳裏死一樣的寂靜，昏暗的燈光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讓本就膽小的小鹿，幾乎寸步難行。她環顧四周，撥通了博洋的電話，對方依舊在第一時間接通，博洋告訴她，原地不動，他馬上出現。
“你怎麼這麼快就到了！”博洋小跑向她。
“開的快！”小鹿沒多解釋：“在哪裏，我們快去！”
博洋點點頭，拉著小鹿一路小跑上了2樓，來到了治療室的門外，博洋讓她在樓道裏慢步幾走，平複心率，自己也忙碌地準備起了輸血的用具。
小鹿在樓道裏一邊深呼吸，一邊緩慢地走著，當來到轉角口時，她還是看到了走廊盡頭的人影，是紀嘉承。
他一個人等在手術室的門外，低著頭，臉上打滿了陰影。小鹿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清晰的難過，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想要衝過去抱住他，但邁出的腳步很快便停了下來。
她算什麼呢
“小鹿。”身後，博洋輕聲喊她，他知道，她看到了紀嘉承，“可以輸血了。”
小鹿回身，跟上了博洋。
“每個人一次最多獻血量是400ml，你體重不足50kg，獻血量200ml—300ml就可以了，太多身體受不了。”博洋解釋道。
“阿姨需要多少？”小鹿問。
“最好是500ml左右的儲備，血庫的血已經快用完了，剛才有同事說聯係到了另外一個誌願者，不過趕過需要一個小時。”博洋一邊給小鹿抽血，一邊說著。
“如果輸血太多會怎麼樣？”小鹿接著問。
“頭暈、乏力、心悸，嚴重的還會暈眩，都有可能。這不是開玩笑的。”博洋當然知道小鹿的用意。
“阿姨的手術順利嗎？”小鹿又問。
“手術應該沒什麼問題，隻是阿姨血型特殊，輸血量跟不上的話，也會有危險。”博洋盡量說的輕描淡寫一些，他不忍心看小鹿做傻事。
“博洋，”小鹿語調認真：“我要是暈了，你會救我吧？”
“荊小鹿，獻血不是鬧著玩的！”博洋低聲斥責道。
“你要是連我都救不了，你就不用幹了。”小鹿朝博洋眨眨眼，語氣輕佻：“你們單位有沒有什麼同意書之類的，我簽一個給你，讓你免責。我自願的，抽血500ml，我體健如牛，活蹦亂跳，扛得住！大不了難受一會，又死不了。”小鹿聳聳肩。
博洋眉頭緊蹙，想著手術室裏此刻的危急情況，他狠狠地罵了一句髒話，恨自己找不到其他的血源，也恨老天爺，為什麼要讓小鹿來救紀嘉承的媽媽，為什麼對她如此殘忍！
“老子不會讓你有事的！”博洋悶聲說著，語氣更沉了些：“值得嗎？”
小鹿一怔，她其實很怕聽到這個問題，因為她認為值得的事，也許別人會覺得可笑，可笑的倒貼，甚至還倒貼到這個份上。
小鹿眉眼低垂：“我沒想過值不值得，我隻知道，我現在坐在這了。”
是的，她根本沒有去思考任何問題，她隻想著，嘉承需要她，就算是她一廂情願也沒關係，為了他，從來沒有值不值得，隻有不顧一切和奮不顧身。
博洋忽然心疼起了她，明明如此優秀，卻為了紀嘉承一而再，再而三的把自己放到最低，低進坑窪，低入塵埃。
血液一點點抽離身體，小鹿慢慢覺得身子有一點冷，頭也跟著暈了些，她努力眨著眼，讓自己保持鎮定，盡量不讓博洋擔心。
終於，500ml的血抽完了，博洋讓小鹿在床上平躺著休息一下，自己趕忙把血袋送去了手術室。
等他再回來時，已經過去了20多分鍾，博洋告訴她，手術很順利，應該不會有事了。小鹿扶著床沿坐了起來，終於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姐，我們走嗎？”弟弟見她坐起了身，問道。
“恩。”小鹿點頭，起身往門外走去。
“等一下。”博洋叫住了她。
小鹿轉過身，扯著笑意：“不要告訴他。”
她知道博洋要說什麼，所以搶先說出了答案：“求你，不要告訴他。”
她重複著，有些虛弱，也很堅定，她不需要紀嘉承的感激，也不想強加給他任何的負罪感，畢竟，這是她自願的。
小鹿見博洋沒有反駁，打開門走了出去。走到轉角處時，她還是忍不住停了下來，再次看向了走廊盡頭的身影。他還在那，依舊低著頭，一動不動。
忽然，小鹿腿一軟，倒了下去。
“姐！”弟弟見狀，趕忙扶住了她的胳膊，小鹿定了定神，緩緩站起身來。
果然，這突如其來的響動引起了紀嘉承的注意，他抬起頭，朝著轉角的路口望去，那裏的兩個身影，其中一個看上去那麼熟悉。
一個名字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即又被他飛快地揮手抹去。
他在做什麼夢，小鹿怎麼可能在這裏。
餘光察覺到了紀嘉承的目光，小鹿身體僵硬，放緩了自己的動作，“荊小鹿，拜托，不要回頭！不要回頭！不要回頭！”她默默念著，挺直脊背，越走越遠，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看著那人離開，紀嘉承的心中竟有些不明所以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