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兩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陽餘暉淡淡地普灑在紅磚綠瓦或者那眼色鮮豔的樓閣飛簷之上,給眼前這一片繁盛的長街晚景增添了幾分朦朧和詩意,福滿樓就位於這長街偏尾,一副破舊古樸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冷清,吒眼看去頗有些鬧中取靜的意思。
內裏確是十分雅致,玉石雕刻而成的浮窗堆砌的牆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用餐桌椅,直徑腹圓的花瓶錯錯落落的擺了好些,有幾分主人的隨意。
沈意池此刻正躺臥在雕花軟整之上,左右手各擁一個嬌豔的美婢,一個喂他吃酒,一個為他捶打敲腿,其他二人也不遑多讓,隻有靠在窗邊的謝長星一反常態,默不作聲的看了窗外半晌。
沈意池不樂意了,起身坐到謝長星對麵伸手晃晃:“我說,謝兄你看啥呢,這麼專注,我好不容易從禁閉出來,找你們樂樂,你這發什麼呆啊。”
宋合期也端了杯酒,推開美婢,坐於謝長星邊,把酒推到他手邊:“謝兄看什麼,讓我也看看。”隨即便伸個脖子望外望,可惜他沒看見什麼,又一臉悻悻的坐回來。
謝長星瞅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喝了口酒,又恢複以往的作風,招呼著婢女:“給小爺倒酒,滿上滿上。”拉著一旁含笑看著的陳景然加入酒局。
“停車!”馬車內突然傳出低沉暗啞的嗓音,明顯是喝多了酒。馬車前坐著的小廝阿元掀起簾子:“少爺,怎麼了?”
“你跟我來。”說完就撩起衣擺下車往回走,在阿元目瞪口呆下,抽出一根小販賣的糖葫蘆,往前麵拐角的樹林走去,阿元付了銅板也不管身後小販的道謝,趕忙跟了上去。
謝長星也不知怎麼了,整個晚上那雙圓潤黯淡的眼睛,一直浮現在他麵前,揮之不去,許是今兒的酒有些烈了,頭昏昏沉沉的,手撐著雕花紫檀的小桌上,撩起簾子眯著眼睛讓車裏通通風。
一晃而過的身影讓他一眼認出,是充斥著他整個腦海裏,那雙眼睛的主人,想起她緊盯的著那串糖葫蘆,舔了舔唇的動作,扯了下嘴角,小東西還怪可憐的,吩咐道:“停車。”
“你別跟過來。”謝長星拎著糖葫蘆對快步追過來的阿元說道。人來人往的,何況還是大晚上,誰知道有沒有心懷歹意之人,阿元既不敢讓少爺脫離自己的視線,又不敢違背少爺的話,一臉的為難:“少爺!”
謝長星沒理他,留下焦急的阿元,直徑往前走,去找那個可憐的小東西。
顧青青眼前好像還停留在,喪屍圍城,父母自爆的那一刻,滿城的碎屍殘骸。
顧青青數不清殺了有多少喪屍了,異能已經力竭了,遠處還有源源不斷接受同伴召喚趕來的喪屍,顧青青一眼望去,眾人臉上皆是疲憊絕望。
以爸爸媽媽為首的幾人,聚集在一起不知在商量什麼,一臉的決絕,顧青青心裏突然恐慌異常,奮力的奔過去,媽媽憐愛的抱著她,爸爸看著她笑的溫和,揉了揉她的發頂,彎身對她說:“青青,等會躲遠些,要好好活著。”
隨即就被媽媽一個用力推開,等她站穩回頭,隻看的見媽媽眼眶發紅的讓她回頭往前跑。
“砰!”
“砰!”
“砰!”
爆炸聲在耳邊響起,眼前逐漸模糊。
“嘖,怎麼還哭上了,莫不是饞的?”略帶嫌棄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顧青青抬起頭,眼淚還掛在臉上。
“給你。”謝長星蹲下身子,把拿了一路的糖葫蘆塞進顧青青手裏。許是夜色朦朧,許是眼淚糊了眼,顧青青覺得蹲在眼前的人,跟手裏拿的糖葫蘆一樣,長的都像小紅果。
“你是誰?”幹澀又沙啞,嗓子裏好似有把刀子在攪動,也是,好幾天沒有喝過水了。
“你是誰?”謝長星反問,顧青青搖搖頭,沒有回答,謝長星也不糾結,起身撫撫衣擺,唇角輕扯:“你跟我走吧。”
爆炸的氣浪把她震暈過去了,再睜眼是高聳入雲的古樹,附生苔蘚的亂石,一眼望不到盡頭,空曠的好像隻有她一人。
走到太陽落山再起,入眼的一切都那麼陌生,沒有一個她熟悉的人,這不是她的世界。
顧青青也不知她為什麼會跟上謝長星的腳步,或許是在這短短時間內,唯一沒有對她惡語相向,試圖動手動腳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