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說得誠懇,壓的她抬不起頭來,周放彎了彎唇,給出最後一擊:“它還半夜爬我的床。”
陳燦的頭又低一寸。
最後似乎是沒能在打了蠟的木地板上找個洞鑽下去,她憋了又憋,
終於決定承擔責任,小聲說:“那我改天跟你一起去別院,我打它。”
周放不很在意的開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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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灰蒙蒙的霧慢慢積成一片一片的烏雲,烏雲越壓越低,再低時下起淅淅瀝瀝的煙雨。
周放和她一前一後的下樓去前庭,樓下傘籃裏隻有一把黑傘。
她愣了一下。
她不常和周放一起打傘,一來周放嫌棄她走路慢,二來她和周放身高差太多,雨總會從傘下飄進來。
“我上去拿傘。”
周放執傘,沒什麼情緒的喊住她,“一起吧。”
她順從的往傘下走。
驟園的地磚多金泉海棠紋,夾有青苔,混著池裏雨打殘荷的聲響,很有些草色入簾青的意境。但走起來卻要小心。
陳燦的平衡力出奇的差,很小的時候走鋪了小鵝卵石的路,十來米要走半個小時。
記得小時候碰到這樣的路,大家如履平地的過去了,就把小小一隻的她篩在後頭。
知道大家會等她,她也不急,攥著小拳頭一個一個小鵝卵石踩穩走,而爸爸媽媽就站在盡頭笑話她。
後來到了京榆,他們住的小區裏頭常常有這樣的路。
據說常走這種路可以按摩足底的血管,她去上學的時候,都會起的早一點,或走遠路繞開,或慢慢的走過去。
隻有偶爾和周放一起走,他懶的等,會直接把人拎起來走。
這樣的煙雨天,驟園裏的路,又是潮滑不平的地磚,又是枝枝蔓蔓的小路,崎嶇不平的石橋。
陳燦走起來很是吃勁
周放低眸,看著陳燦輕輕拽著他一邊衣角。
她就算加快速度,也依舊是溫溫吞吞的,垂著頭咬著唇走的格外認真。
他不動聲色的放慢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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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祖上顯貴,在上個世紀就已經是江南地區首屈一指的豪門大家,做留洋生意,很早就建立了龐大的周氏集團。
本來是大家族,幾次分家加上很多上個世紀就定居國外,不怎麼聯絡就疏遠了。他們這一支三代單傳,人也少。老太太不喜歡麻煩,過壽隻在驟園裏簡單的辦一個家宴。
與此同時。
周紀一行人正好回來了,因為顧月愛鬧騰,紀年常說她這個兒媳婦喜慶,一進門整個驟園都要生氣幾分。
她是京榆顧家當公主養大的,從小都受盡寵愛,心性單純又熱烈。
在哪都討喜,嫁給周紀後因為身子不好在江南水土不服,周紀連家帶整個周氏集團的重心都遷去了京榆。
“媽,邀月姨,”顧月走的快,率先收了傘進畫廊,她四處看了看,說:“我家燦燦呢?”
“和她哥哥兩個在橙園,”紀年往對岸一指,“哎,這不就過來了嗎。”
對岸像拍老電影一般。
從橋畔那幾株玫瑰裏走出兩個人,執一把黑傘。
周放穿一身黑,像個在執行任務的殺手,打破畫麵的是他衣擺處攥著的小手。
陳燦著一身素色旗袍,長命鎖輕垂在胸前,海藻般的長發用銀簪鬆鬆挽起。
她實在太白淨了,白淨的金鈴都不肯張揚,白淨的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