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兒怯懦的眸子和那婆子對視了一番,敗下陣來。她動作輕慢小心的摘下手腕上的玉鐲,手指有些不舍得摩挲了幾下,一咬牙塞到了那婆子手中,“自然不能讓媽媽們白跑一趟。這鐲子我戴的舊了,但也值幾個銀錢。就算我請媽媽們吃頓酒的,還請幫我通報一聲。”
那婆子一摸那玉便知是好東西心中有些欣喜,但也不敢忘記叮囑。隻是態度稍稍好了些,“七娘子哎,不是我們幾個老貨難為您。實在是老夫人房中有人,我們不便打擾。您不若換個時辰再來?”
“我就在這裏等。等老夫人方便見我了,再請媽媽們幫我傳一聲。”
那婆子才不在意她等於不等呢,反正她沒有違背上麵吩咐的事。丟不了差事不說,還白得了一鐲子,心中歡喜的不行。
天色雖已經過了最熱的時辰,但正是夏暑又好的到哪裏去?
那些守門的婆子尚且躲在房簷陰涼處,腰間別著把小蒲扇時不時的扇上一扇。然鶯兒幹站在門外連個遮陽的都沒有,一會兒那白皙光潔的臉兒便紅成一片,脖頸臉頰滿是細汗。不一會兒便有些狼狽了,活像是水中撈出一般。
半個時辰後隻聽大門‘吱呀’響了一聲。鶯兒眸間一亮忙不迭的走上前去,還以為是老夫人要見她。
隻不等她靠近便見裏麵走出一光麗之人。此人正正是那受寵的五娘子。
尋妍比往日消瘦了許多,一張瓜子臉下巴尖尖的越發的惹人憐。她一出門瞧見門外狼狽不已的鶯兒頓時便氣笑了。
都是因著她,自己不僅受了那婆子多日的苦,與太子府的親事也黃了!
狹路相逢,隻見她笑意盈盈的走上前,“瞧瞧七妹妹這架勢,倒讓我想起沉香救母的神話了,真真是孝心可嘉呢。隻是呢,七妹妹不是手眼通天一身本事的沉香,張姨娘也不是神妃仙子下凡,京兆府尹也不是昏聵無能的守山人。妹妹有這個功夫來求祖母,不如想著如何給姨娘風光準備身後事,也不枉費妹妹一片救母心不是。”
鶯兒淚眼朦朧的望著她柔聲道:“妹妹不知怎麼得罪了姐姐,讓姐姐這般言語。姨娘是否有錯須得京兆府來斷,怎的姐姐未經斷案便下了定論了?妹妹求見祖母也不過是想讓祖母和父親說一說,讓牢中人關照關照姨娘,讓她不至於太難捱便是了。”
尋妍笑的愈發開心了,她撇開拉著她的丫鬟,上前湊到鶯兒耳旁,“妹妹放心,我外祖家牢中有人,定是會好好‘關照’姨娘的。”
‘關照’二字她咬的重,是何意思兩人都知道。
鶯兒眸子一滯忽而想起前世家中被抄,女眷也被逮到了牢中。後來下令發賣女眷為奴,有親戚娘家的都被贖了回去,例如大夫人。
江府恨不得撇開尋府的幹係自然不會去買人,老夫人氣死在牢中,而向來康健的江姨娘也沒挺過出牢獄。
原來竟是被江家人‘關照’死的。
鶯兒原本平靜的心情瞬間增了分恐懼。一股子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疑團豁然開朗了些許。
誰說誣陷就一定可以洗清了?江姨娘的目的說不定就是讓姨娘被\"關照\"死在獄中,再也出不來!
尋妍滿意的看著鶯兒眸中的恐懼,隻覺這幾日壓在心口的氣順了。
她一把推開鶯兒帶著丫鬟走了,步子也輕快了許多。
鶯兒慌亂的同時隱約察覺出不遠處有道盯著自己的視線還未走開。戲做了一半怎的也得做下去。
隻見她杏眼中的淚像珠子一般垂下,也顧不得身份一彎腿便跪了下來。一邊哭一邊道:“求祖母救救姨娘吧……”
那守門的婆子自然看不下去笑話了,一個個的上前想拉起她。幾人亂做一團,隻那戚艾心酸的哭聲傳進了榮暉院內。
不一會兒隻見那門口出現了老夫人身邊大丫鬟的影子,鶯兒算準時機美眸一閉身子軟軟的便倒了下去……
易翠閣,被禁足的江姨娘用著當季剛從嶺南運回的水果,待遇和往日沒有絲毫不同。
丫鬟從門外進來,垂首目不暇視,很是規矩。竟是和府中丫鬟有些不同。
“那丫頭如何?”
“慌作一團,不成體統。”丫鬟微斂眸子回著話。
江姨娘嗤笑一聲,輕輕吐出口中果核,不屑的道:“我還道她落了個水精明了,仍是個蠢蠢笨笨的。”
“是否還盯著?”
“先守著,若是有異動再盯著,沒有就算了。”江姨娘漫不經心的道。
丫鬟應下帶著吩咐下去了。
隻是她也沒完全遵從主子命令,避開人走到一偏僻的角落沒人的地方拿出一短笛放到唇邊吹了一吹。
奇的是那短笛竟是發不出聲音,隻從管口飄出一縷青煙,隨著微揚起的熱風不一會兒便消失殆盡了。
片刻後一隻矯健的信鴿便落在了牆頭上。丫鬟將提前準備了多日的紙條綁到信鴿腿上放了出去。
隻是她不知那信鴿沒飛多遠便被人弄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