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下午,陽光西曬,最容易犯困的時候。季白把他的懶人椅拖到了客廳的窗邊,整個人陷在一片柔軟裏,舒服得有點不太真實。
椅子還是有點小了,兩條長腿大剌剌伸在外麵,安承又弄了個小圓坐墊來擱腳,他總是能把很多細節處理到完美,對生活的舒適有著極變態的追求。
季白眯起眼睛,從這個角度能隱約看到書房裏安承的側臉。他在翻看一堆文件,鼻梁上架著副低度數的眼鏡,神情專注。
安承的作息很規律,每天都要午睡,睡夠了爬起來工作,讓效率最大化,周末也是如此。
這些對於季白來說都是陌生的,高度文明的社會,規律的生活,如水般平淡,卻讓人感到安心。
他以前不是沒有出入過奢華的場所,達官名流的交際場,每一顆琉璃燈都被精心擦過,讓人眼花繚亂。但那些都與他無關,他永遠隱匿在繁華的暗處,因為任務是相同的,乍貧乍富的地方季白都呆過,所有的苦難或奢靡都離他很遠,他遊離在最外圍,盡量少的和人產生聯係,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簡直像被豢養了起來。
季白偏了偏頭,換了個姿勢側臥著,讓自己能看得更清楚一些。安承工作時總是很認真,而且可以迅速進入狀態,絲毫不會受到外界的幹擾。他習慣在做事之前先寫規劃,隨手一張便簽,粘在抬眼可見的地方,給自己的工作勾一個大綱,再分門別類地處理。
季白的世界要簡單得多,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把自己身邊的人大概分成兩類,危險的人和好人。危險的人動機不純,且數量繁多,好人就是安博漢這種,能給他提供幫助。
安承當然不危險,但把他分類到好人裏又顯得太過單薄,他性格鮮活,進退得當,像大部分讀書人那樣溫柔知性,但坑人的時候又會露出賊溜溜的壞笑來。從某種程度上看他碰巧成為了季白的救世主,明明什麼都沒來得及做,隻是恰好站在了這個可憐人長途跋涉的終點,給他提供了一張毯子,說了聲“辛苦了”。
季白是個外殼堅硬的人,硬碰肯定不行,軟的更加沒用,要安承早五年出現,大概會在他的殼上碰一鼻子灰,季白連拒絕都不會說,他會在直接消失,斷送你所有的念想。
安承劃完最後一筆,把pad關掉後簡單按摩了一下眼睛。他下意識抬頭,落日熔金,滿室昏黃,已經到了要開燈的時間,屋裏卻還暗著,更襯得室外天光明亮,大好的冬日黃昏。
季白在躺椅上沉沉睡去,半張臉融在暖意裏,半張臉被打上陰影,男人太好看了往往會顯得陰柔,但他天生山根豐滿,下顎線刀鑿斧斫一般,麵無表情時自帶凶相,美的鋒利,驚心動魄。
“怎麼這個點睡著了,”安承擔心他晚上失眠,上前想把人拍起。
季白驟然翻身,猛地攥住他的手腕,眼裏精光暴長,又慢慢柔和下來,手上的力道鬆了,變成略帶歉意的揉捏,“不好意思。”
“少俠功夫不錯,”安承被他按得心猿意馬,趕緊把爪子抽回來甩了甩,“別睡了,今晚帶你去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