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住在一起不過三個月,乍要分開,自然是百般不舍。偏偏安承最近忙得很,在家的時間不多,季白便跟去學校,縮在安承單獨的辦公室裏,要不發呆要不就睡大覺。
兩人恨不能擠出一切時間廝磨在一起,吃個午飯都能膩歪半天。
一定要注意安全,安承說,那些英國佬都不太好說話,不要跟別人起衝突。
你也要注意安全,季白同樣擔憂,千萬別跟秦昭風那個混蛋單獨在一起,別再讓他靠近你。
臨行前的那個周末,季白邀請了安承的一眾朋友來到家裏,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好菜。
安承陪他們吹牛聊天,季老大在廚房忙忙碌碌,他用了三天才把所有食材都收集好,雪花和牛,澳洲青龍,上好的牛裏脊,什麼貴買什麼,經他親手烹出來,讓人都不敢下筷子。
“哎,我說,”趁季白進廚房的空檔,宋致遠戳著安承說小話,“你家那口子,還會做飯啊。”
“怎麼,看著不像?”安承得意,捏了隻生蠔吸進嘴裏。
“不像,太不像了,”宋致遠搖頭,誇張地努嘴,“主要他,也沒什麼表情,又是個拿槍的人,這一頓就跟斷頭飯似的。”
“不至於!”安承哈哈大笑。季白天生淡漠,麵對外人從不會刻意恭維,人是群居動物,所以這不是一個好習慣,他雖然不擅長表達,但所有功夫都在暗處,能看出對安承的這幫朋友十分上心。
終於,菜全上齊了,季白解下圍裙坐到桌前,陪大家吃飯。
“我最近有工作要出差一個月,”他說,“安承有什麼事還得麻煩你們多幫幫忙。”
原來在這兒等著呢!眾人恍悟,同時又不約而同感到心酸,嘿,這小子反而拜托起我們來了,兒大不中留啊,安老師終究是嫁人了。
腹誹歸腹誹,大家還是忙不迭應下,不為其他,季白太真誠了!木訥嚴肅的一個人,辛辛苦苦準備這一桌,把他們湊齊,雖然話不多,但意思都能實打實到位,在座各位都在人際場裏打拚多年,彎彎繞繞的心思見多了,這樣直白了當的屬實珍貴。
“把你男人交給我們,你擎放心,”楊清華打包票,“我們造個溫室給他養起來。”
安承失笑,感覺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退一萬步講,他一個好端端的大活人,有手有腳,還能照顧不好自己,但在愛人眼裏就是這樣,處處都是危機,身邊全是隱患,萬事都得安排妥當,把不確定因素降到最低。
這曾是季老大的行事準則,現在拿來套在老婆身上,也同樣適用。
小情侶再難舍難分,時間到了還是得走人。安承把人送到機場,看到同行的那個矮個子先生,下意識點頭致意。
李德先一臉和煦笑容,沒事人一樣跟安承友好握手,你好,我是季白的同事,您是?
我是他愛人,出門在外麻煩您多關照。
那是那是,季先生好福氣。
季白在一邊看得滿頭白煙,恨不能一腳給人踹到飛機上去。
他們直飛泰坦國際香港分公司,另外四個隊員已經到齊,一對白人兄弟,一個黑人,一個亞裔。他們都是北極狐的合同工,從世界各地而來,很快賺上一筆,然後拿錢走人。
幹這行的性格都獨,彼此不怎麼熟絡,看到季白進門,也沒有多餘的反應,那對白人兄弟在自顧自小聲交談,亞裔小哥抱著自己的背包打盹,黑人是個大塊頭,身高體重都奔著185去的,胳膊上紋著大片火紅的紋身,抬頭看了季白一眼,繼而毫無興趣地轉開。
李德先是香港分部的情報員,不負責接下來的行程,他們之後的接頭對象是個紅發南美人,小夥子最多不到三十歲,滿臉雀斑,熱情洋溢地迎上來,把季白拉進屋裏,“嘿,兄弟們,mrgrey來了!”
那對白人兄弟顯然是聽說過他,驚訝地抬起頭,他們退伍入行的時候mrgrey已經是半隱居狀態了,江湖上隻有他的傳說卻不見其人,此刻乍一看到,都不太敢相信。
也難怪,歐美的雇傭兵一個個都跟熊那樣,胡子邋遢,性格粗狂,黑人壯漢是個比較正常的標準。而季白是典型的亞洲人相貌,又被安承精心養了那麼久,連多餘的毛孔都找不到,簡直像個剛從辦公室出來的高級白領,如果眼神不那麼鋒利的話。
不知道如果他們發現季白的背包裏還有老婆給塞的潤膚露,會是怎樣一種表情。
兩個白人率先迎上去問候,他們在培訓時或多或少都研究過mrgrey的戰術,敬畏都寫在臉上。
個子矮點的那個跟季白握手,“查德,那是我的弟弟艾倫,我們來自三角洲特戰隊。”
季白不動聲色地點頭,兩手交握,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掌心的槍繭,“我之前在kd。”
黑人壯漢顯然是不看重美國人那一套,搞什麼個人英雄崇拜,他有濃重的巴西口音,“你來自中國,你上次殺人是在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