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翰翮身子一鬆,靠在軟墊上,手握著幾案上的茶杯,探了探溫度,眸中劃過一抹狡黠,紅唇微啟,緩緩念道:“太子妃。”
元世嘉神色詫異。
元翰翮麵色帶笑道:“方才皇兄想要問話,太子阻撓,臣弟便著自己的親信去請了,估摸著現在已經在路上了。”
……
溫阮在東宮並未等到元稷回來。
反倒等來了元翰翮身邊的小廝常盛。
“麻煩姐姐通傳,皇上此刻召太子妃去長秋殿覲見。”常盛對殿外的碧羽道。
碧羽知道那地方是平日裏皇上處理政務的宮殿,怎麼會忽地讓太子妃去,她皺了皺眉,想不通,便進來將原話遞給溫阮。
溫阮坐在燈下,正獨自個兒擺弄棋局,她拾起白玉子的手微微一停。
元稷前腳才走,這便有人來請了。
溫阮大抵猜到皇上召見所謂何事。
待溫阮換了一身衣衫出來,瞧見門外站的並非是皇帝禦前的太監,而是淮親王的親信。
她雙眸略微遲疑。
晚膳後,空月和李赤珹去追查東宮行刺一事,此刻空月不在,碧羽又是溫阮去世後新提到東宮的宮人,根本未見過常盛,自然不知常盛是淮親王的人。
淮親王此人,溫阮知曉,是毒蛇猛獸,陰狠殘忍,在他手上枉送性命的人數之不盡。
上一世她刻意避著這位皇叔,故而沒什麼交集。
“太子妃,宮外轎攆已備好,請吧,別讓皇上久等了。”常盛笑著俯身道。
溫阮心念轉圜,收起異樣的神情,側眸點了一下頭,碧羽推著四輪車出了東宮。
入了夜,長長的宮道上格外幽靜,來往間隻有侍衛打著燈籠巡邏的身影。
溫阮坐在轎攆上,抬眸看了一眼皇宮上穹空的星子,暗淡無光,似有雲霧遮蔽。
不知今夜是否有事發生。
轎攆並未抬往別處,直到溫阮看到長秋殿內燈火通明,懸著的心才放下。
來的是長秋殿。
有皇帝在,淮親王不敢做出越矩之事情。
長秋殿外,內侍進殿通報。
不稍片刻,內侍出來,俯身道:“太子妃請進。”
碧羽推著四輪車正要走,內侍笑道:“這位姐姐留步,裏頭吩咐,隻準太子妃一人進去。”
“太子妃身子不便行走,奴婢得推著這四輪車,送太子妃進去啊。”碧羽擔憂道。
內侍隻是笑了笑,並未鬆口。
常盛上前接過碧羽手中的四輪車道:“屬下來。”
內侍躬身將路讓開。
溫阮疑惑,問:“太子在裏麵嗎?”
常盛道:“屬下來的時候殿下還在。”
溫阮看向內侍,問:“在嗎?”
內侍正要開口,常盛推著溫阮往裏走,道:“太子妃您親自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常盛推她進去,便自個兒默默退了出去,順帶將殿門關閉。
溫阮環視四周,長秋殿內燭火燃著亮如白晝,獸角香爐上青煙嫋嫋,側邊的幾案還放著一杯未收走的茶盞,但殿內卻空無一人。
溫阮對長秋殿內並不熟悉,即便在上一世,她也隻來過一次長秋殿。
但那天,她的印象特別深。
那是她嫁給元稷的第二年,凜冬時節,那日漫天鵝毛大雪,紅牆碧瓦的皇宮皆被白雪覆蓋,像被人潑了濃鬱牛奶,天地盡失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