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容莫說到“時過境遷”這裏時,楚南筠的思緒就不在當前了,以至於他沒有太聽清容莫的問題,以及問題裏的諷刺。
記憶回溯至他剛考上的北都一中的時候。
楚南筠是為了閆倫考的這所學校,雖是藝術特招的名額,但當他確認自己能上一中時,滿心歡喜依舊是抑製不住。入學當天,操場上正聲勢浩大地舉辦著社團招新,楚南筠不愛湊熱鬧,但他想到閆倫哥說不定會在招新現場,竟強行提起了一些興趣。
意料之中,站在操場旁樹蔭下的楚南筠,透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視線一眼就鎖定到了那個少年——那麼英俊耀眼、意氣風發,他看起來有點忙,但有條不紊,盡情地揮灑著屬於這個年紀該有的青春活力。
閆倫組建的那個社團是個樂隊,名為“恣”,招新的帳篷前,就數他那邊聚集的人最多。楚南筠本想給閆倫一個驚喜,可是當他想一鼓作氣去打個招呼時,卻是怎麼都邁不動腿。
他和閆倫是在兩年前認識的。那時楚南筠跟著申情剛逃亡到北都,住在申情的父母家裏。因為戶籍問題,楚南筠沒能繼續上學,而曾經的“富太太”申情,則頂著巨大壓力拾起了以前學過的設計專業,在北都找了份工作養家糊口。申情平時沒有時間管楚南筠,就將他丟給了自己父母,於是楚南筠每天都跟著申情父母去他們經營的餃子館幫忙。
餃子館叫“家味”,坐落在一個初中邊上,經常有初中生光顧。那是9月的一天晚上,已經過了飯點,楚南筠收拾完店裏最後一桌殘局,聽見門口傳來運動鞋與木質地板的摩擦聲。
他聞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的帥氣高個子男生正駐足打量著牆麵上的菜單。男生一看就是剛運動完,渾身散發著荷爾蒙的氣息。
“我應該點什麼,哎那個漂亮小朋友,你們家招牌是啥,有推薦的麼?”
男生望著高大,但看校服應該也是附近的初中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乍一聽到對方叫自己“小朋友”,楚南筠不由得皺了皺眉。
後來熟悉了,閆倫才解釋說自己讀書讀得晚,又留了一級,所以實際確實要比連跳了三級的楚南筠大上不少。不過這都是後話,總之,他們就這樣認識了。
認識的第一年,正讀初三的閆倫在備戰中考,有時放學了不想回家,就窩在餃子館裏複習。楚南筠得空了也會去好奇閆倫在學什麼,閆倫順勢提出自己可以教他。
申情的父母,也就是楚南筠的外公外婆知道楚南筠對於讀書是渴望的,他們也心疼孩子,希望有一天他能重返校園。但眼下楚南筠無法正常上學,於是他們便讓楚南筠先跟著閆倫學習。
一年後,閆倫考上了北都的重點高中北都一中,而楚南筠重返校園的念頭愈演愈烈,他小心翼翼地把這個想法告訴了申情。他還記得,申情瞬間紅了眼眶,說了一句“放心,媽來搞定”。
她那時工作剛穩定,勉強可以養活全家,但還是分了心去疏通各種關係,為楚南筠爭取到了北都的學籍。但那所初中離楚南筠的家裏太遠,且學費不菲,經過考量和協商,楚南筠決定在家自學,但好在已經有了中考資格。
楚南筠其實很心疼申情,他知道申情過慣了楚家優渥的生活,要她短時間適應北都的強壓和社會競爭是何其殘忍,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同時楚南筠也很內疚,覺得自己的存在沒有給家庭帶來價值,反而一直在添麻煩。
一次偶然的機會,餃子館迎來一個穿著簡約時尚的客人,他吃完餃子後給楚南筠遞了一張名片,表明自己是某經紀公司的星探,希望招楚南筠去做練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