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哐當”,一陣鎖鏈抽響的聲音自昏暗的地牢深處響起。緊接著,便聽到人被痛揍的聲音,“噗嗤噗嗤…”鮮血似乎也流了不少。
胡殊乏累地眨了眨眼,耳朵裏嗡嗡聲與叫喊聲混雜一體,辨不清風吹來得方向。
他…被關在地牢裏幾天了。
那日,本想上山找公子通風報信的,卻不料公子沒等到,自己反倒被跟蹤而來的老爺的手下抓住了。
他為公子辯解了幾句,老爺卻好像什麼都知道了的樣子,二話不說卸了他的佩劍便搜他的身。好在他除了一身傷疤,幾乎不在身上留東西,但沒想到,老爺事先派人搜了他的房間。
當鎮國公世子回給公子的那封信拍在他臉上時,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十年前,大哥也是這樣跪在老爺麵前,求他放過他們兩個人的性命。然後,大哥被硬生生剜掉了一隻眼睛,成了半個瞎子。
直到死,他也沒再見到大哥一麵。
胸口前掌大的幾個烙印早貼在肌膚上幹涸了。隨著他呼吸的輕輕起伏,斷斷續續的抽痛感沿著肌理傳遞。
老爺一心想從他嘴裏敲出點什麼,用盡了手段,但他恐怕忘了,自己當時被從軼司臻身邊突然送走,去的地方,不就是為了培養出忠心耿耿的屬下的地方嗎?
更何況,事關軼司臻,他絕對不會開口說一個字。就算是鞭打、鐵烙、劍刺,威逼利誘,他都不會說。
外麵的慘叫接連不斷許久,總算是停了下來。
兩個仆從模樣的人從地牢深處走出來,周身血腥味濃鬱。
路過關他的牢房時,其中一個將擦罷血跡的手帕朝旁邊一扔,發泄地“tui”了一口,罵道:“勞什子的狗東西,早他媽說不就好了,非得見血才開口,晦氣!”
旁邊的人安慰道:“嗐難免,畢竟是鎮國公的人,要是一開始就說了,我反而會瞧不起他…”
開始的那個又接:“你可真有興致…”
二人牢牢騷騷地走遠。
“……”
胡殊默然,動了動手腕。那地方被鐵銬鎖吊著,勒出了青紫色的痕跡,隻輕輕動一下,鐵麵接觸到的皮膚便是一陣刺痛。
他心知眼下自己做什麼事都是徒勞,甚至連氣都不知該如何喘出來。臉上青一塊腫一塊,被小鞭和巴掌打出的血都凝結在了一起,鼻腔裏也堵著不通。
喉嚨,更是因為未盡一滴水而難受。
但當聽到那兩人的對話時,他還是下意識有了反應。微轉眼眸,餘光隻瞥得他二人暗紅色的裝束。
老爺最近因那蘇姓道士的緣故,醉愛紅色,依剛才那囂張跋扈的對話所看,想必那兩人是老爺的手下無疑。
“鎮國公…”他挪動著唇,幹裂開的鐵鏽味入了嘴。
老爺地牢裏怎麼會關著鎮國公府的人,軼家與溫家…不是一艘船上的人嗎。想起老爺發現那封信時勃然大怒的表現,胡殊心頭隱隱一跳。
何家被軼、溫兩家聯合屠滅後,他以為剩下的人會安然相處才對。若真是那般魚死網破的互相傷害境地,不得不佩服公子的眼界。
那…公子攛掇鎮國公世子一同反殺,看那信上回複,何家小姐的死對他打擊定是很大,公子三番兩次打擾,鎮國公世子這次言辭激烈,肯定是沒有轉機了。
鎮國公世子一拒絕,公子豈不是…就剩一個人了。
他要如何脫離軼家、從一直記恨著他的父親手下逃出…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胡殊頓覺一陣不安。他從始至終拿劍都隻為軼司臻一人。從那地獄般的訓練裏活下來亦是因為與軼司臻的約定,哪怕最後大哥死了,他也沒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