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小丫頭不解。小姐生來便有不足之症,身子素來嬌弱。這會兒已是日夕時分,涼意乍起,小姐還要在這裏等什麼?
祝琴瑤不答言,隻是悠閑靠著雲榻,自顧自地翻著詩集。
過了一會兒,風氣從樹上飄下幾片葉子。小丫頭抬頭,驚喜對祝琴瑤說:“小姐你看,哪來的風箏?”
話音剛落,風箏的線突然斷了,順著院牆飄了進來。
祝琴瑤視線隨著風箏轉動,嘴角溢出一絲笑意。
小丫頭跑過去,將風箏拾起,拿起來端。“小姐,這風箏翅上麵,還有人寫了字。”
祝琴瑤起身,結果風箏,念道:“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忘兮,思之如狂。”
心有所感,拿著風箏放在書案上,提筆寫到: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采之欲予誰,所思在遠道。
祝琴瑤落筆,將風箏遞給小丫頭。“拿出去,放在院牆外麵。”
小丫頭走出去,按著祝琴瑤的吩咐,高舉起風箏放在牆頭。踮腳輕輕一推,風箏便落到了牆外。
華羲在牆外等得正焦急,抬頭忽見風箏從牆內翻了出來。一覽風箏上新墨未幹的娟秀字跡,喜不自勝。
又拿起一張小紙,寫道:我視院中人為知己,可相見一談否?
將寫好的字條卷起,附在風箏骨上,又順著院牆飄飄進去。
“小姐,外麵不知是誰,怪得很,又將風箏送了回來。”
祝琴瑤取下字條,翻到背麵,寫道:與君初相識,猶似故人歸。
夜色如墨,院中添了兩盞紙燈。
祝琴瑤披著大氅,坐在院中。
“來者何人?”她聽到身後的聲音,卻未回頭,隻是手拄著頭,懶懶倚在搖椅上。
“如姑娘此前所言,故人而已。”華羲披星戴月而來,停在不遠不近的距離。剛好能看清她的側影,又不再近一步驚了她。
祝琴瑤不言,隻是輕輕出聲笑了起來。
華羲亦是感到奇怪,按理說她如今並無與他有關的記憶,卻為何如此坦然親昵。就好像著意等著她似的。
“我與你此前可有過筆談?”華羲小心問道。
“公子哪裏的話,我自小長在深閨。”祝琴瑤微微側了臉,卻還是未回過頭來。
“我貿然闖入,姑娘為何不見半點驚惶?”
“既是故人,為何驚惶?”
她漸漸轉過了頭,一雙瀲灩的美眸抬起,直視著被燈晃的影影綽綽的人。出聲道:“這位公子我曾見過的。”
這位公子我曾見過的
華羲不走自主走向她,聲音哽咽道:“阿瑤”
祝琴瑤從廣袖中拿出一張紙,紙上畫著一張青麵獠牙的惡鬼麵具,遞給華羲。笑問:“公子此前可見過這麵具?”說話間,臉頰兩旁的發絲被微微吹起。
華羲接過,看過,如遭雷擊,道:“阿瑤阿瑤你怎會有”
這張惡鬼麵具,是前世,他與祝琴瑤在月遲國的最後一個燈節時,一起畫的。
此世,此時,祝琴瑤斷不該有此物,除非
\"阿瑤你是我的阿瑤你可是活過來了?”華羲此時一顆心仿佛被她握住,絲絲酸水滲出來。
絲毫不覺此間有何不符常理之處,隻是心心念念覺得,祝琴瑤回來了。
“公子當真認得這方麵具?”祝琴瑤看著華羲的申請不似作假,又道:“若是我說,我今日是特地在此等著公子,公子可信我?”
“瑤兒,如今入了球,夜裏正涼,怎麼還不回房?”祝母見院中的燈還亮著,隱隱約約有人說話聲,便與丫鬟提著燈籠進院。“你與誰在那裏?”
祝琴瑤慌亂間,再一抬頭,華羲的身影已然不見了。
華羲閃身出了院子,失魂落魄走在街上,心下如同裹著一團亂麻。
一片紅色羽毛飄落在他掌心,化成兩個字“速歸”,隨即消弭於空氣之中。
堯棠這廂被施澤國君程立清宣到主殿。
“陛下,九殿下到了。”侍從稟道。
“阿爹。”堯棠曲身一禮,看向眼前一桌飯菜,笑問道:“阿爹可是想要女兒陪您用膳了?”
“小九你來。”程立清喚女兒在自己身邊,夾了一塊白玉蓮藕到她盤子裏。“你阿娘最擅長做這白玉蓮藕。”
“阿爹是想念阿娘了?”堯棠夾起蓮藕輕咬一角,入口生甜。
程立清看著她,抬手輕撫她鬢發,感慨道:“你生下來時,還是玉雪可愛的小小一團。”抬手比劃著,眸間似有濕意。“如今竟是要搬出皇宮,嫁作他人婦了。”
堯棠與眼前的中年男子,兩世為父女。都說皇室親情難得,可他對這個女兒,當真視若珍寶。
嬌笑著哄他開心道:“這話我可不依了。難不成女兒與宋識大婚以後,便不是阿爹的女兒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