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楊詩雨一邊流著淚,一邊自顧自對著房門,喃喃地傾訴著滿腹的心裏話。而門內的紀雲煙,同樣是聽得淚如雨下,隻能用手掌緊緊捂著嘴,生怕哭出一點點聲響。就這樣,斷腸人默默聽著斷腸人的心聲,門裏門外,隻隔著一門之遙的倆人,皆是肝腸寸斷!
“詩雨,詩雨!”從書房方向傳來了趙飛翔呼喚的聲音,楊詩雨趕緊擦幹眼淚,提起地上的行李箱,準備往外走。
這時,大書架拐角處出現了趙飛翔的身影。看到楊詩雨紅腫的大眼睛,分明是剛剛才哭過,趙飛翔不由疑惑地問:“詩雨,你怎麼了?為什麼跑到這裏來哭?”
“沒事。我是下樓經過,想說順便拐進來看看雲……雲姨回家了沒有?想跟她道個別。既然她還沒回來,我們走吧!”楊詩雨邊回答邊快步往外走,不再給趙飛翔任何詢問的機會。
一臉不解的趙飛翔縱有滿心的疑問,也隻能暫時壓在心頭。他趕緊急走幾步,追隨在楊詩雨的身後雙雙離開。
房內的紀雲煙,聽著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悄悄打開了一條門縫。望著空無一人的門口,濃濃的失落感無法言喻。紀雲煙長歎一聲,又輕輕地把門關上,整個後背全靠在門上,頭向上仰望著天花板。離別的巨痛重重地敲擊著她的心房,她痛苦地閉上了雙眼,任憑酸澀的淚水無聲地從臉頰滑落。
趙飛翔的小車率先駛出車庫,楊詩雨的寶馬車緩緩跟在後麵。小車開到正對紀雲煙房間窗戶的後院車道時,楊詩雨特意放慢了車速,抬頭往窗口看了一眼。這一瞄,她的眼角掃到了那本來合著的窗簾,正微微被人悄悄地拉開了一條縫,而那個她心心念念的人兒,此時正站在窗前偷偷凝望著她!
“吱嘎”一聲,楊詩雨一個緊急刹車,輪胎與水泥地板因為強烈摩擦,發出了巨大的聲響。楊詩雨迅速搖下車窗,望著那已經又緊密合上的窗簾發呆。一陣風兒吹過,那窗簾隨風徐徐晃動了幾下,仿佛在提醒她,剛剛的一幕隻是她的幻覺。但楊詩雨知道,那絕對不是幻覺。她在家!她居然在家!
楊詩雨白皙的雙手緊緊地握著方向盤,直握得青筋暴起,指節都泛白了。她心裏非常清楚,就算現在又衝回二樓紀雲煙的房間前,再敲一百遍的門,紀雲煙也依然不會見她,隻是徒增傷感而已!
想到這,楊詩雨用牙齒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直到把那紅嫩的唇瓣咬出血絲來。強忍住滿腹的痛楚,重新啟動車子,狠踩油門踏板,伴隨著發動機的嘶吼,寶馬車就像離弦之箭般,快速駛出了趙家別墅大院,掩沒在那川流不息的茫茫車海中。
二樓的窗簾重新又被拉開,紀雲煙披散著一頭長發,穿著睡袍站在窗前,默默望著遠處的萬家燈火,驀自陷入了沉思。其實,還在發著低燒的她,依然有些頭昏腦漲,身子還很不舒服。但她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還有行李需要收拾,所以她現在還不能休息。此刻靜思中的她,完全是靠著頑強的意誌在強撐著。
當趙飛翔與楊詩雨的小車先後開出趙家大院時,紀雲煙隻覺得她的心一下子空蕩蕩的,仿佛被人抽空了一般。當年因為母親以死逼迫,也為了給趙飛翔一個趙家兒子的名分,她萬般無奈才嫁給了趙天榮。這一晃,二十年就這樣過去了。對於趙飛翔這個兒子,她視如己出,不是親生的更勝親生,傾注了她大半生的心血。如今,趙飛翔要離開她庇護的翅膀,獨自在外單飛。偏偏他與楊詩雨的婚姻又鬧成這樣,仿佛在風雨中飄搖的鳥巢,不堪一擊,岌岌可危。而她就是那背後的罪魁禍首,這讓她怎能不愧疚?又怎能不憂心?
看到趙飛翔開車離開的那個瞬間,千般的不捨,萬種的憂慮湧上紀雲煙的心頭,那是母愛的牽掛,以及深深的負罪感。而看到楊詩雨急刹車的那一刻,她整顆心緊張得仿佛要跳出來一般。楊詩雨那幽怨的回眸一瞥,更是看得她心口一陣陣揪痛。離別的深痛,讓紀雲煙更加深刻的明白,楊詩雨在她心裏的地位,早已超過了任何人!
這世上唯有江淩寒曾經給過她這種愛入心坎的感覺,而如今,這個讓她再次心動的女人卻是她舊愛的兒媳婦,是她最疼愛的兒子的妻子。如果她接受了這份不應該的愛,就會對不起趙飛翔。但是,如果她不接受,就會深深傷害到楊詩雨,負了她的一片深情。無論她怎麼做,怎樣選擇,都是錯路一條!這世間的情路千千萬萬條,卻唯獨她紀雲煙走的路,是這人世間最苦,最難,最曲折坎坷的一條!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張媽打開門,站在門口輕喊了一聲:“太太,先生回來了,很快就會到書房了。”
“好,我知道了!您去忙您的,我馬上就出去。”紀雲煙擦了擦滿臉的淚水,轉身回道。
“好的!”張媽點頭應道,門又被重新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