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托起下巴,靜靜地看著我。
“重生,對不對?很驚人的巧合。”我叉起一塊牛排送入口中。
“牽強,如果這樣都可以跟碎屍案聯係起來,沒有什麼是不可以扯到一起的。”她將紅酒倒進高腳杯。
“蛇夫座擁有射手座的激情、遠見,為目標不斷努力,還擁有天蠍座的冷靜、思考、好勝、城府、心思細膩、冷酷與神秘。我總覺得這點跟你很像。”我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你相信這些騙小孩子的把戲?我隻能說我很失望。”
“你能解釋下你的名字是什麼含義嗎?”
“什麼?”
“soulmate,我一直以為是真命天子,不過現在看來,你應該不會取這麼惡俗的名字。”
她笑了,像冬天裏一朵突然綻開的鮮花,“當然不是真命天子的意思,是靈魂伴侶。”
“靈魂伴侶……靈魂伴侶……好像是在柏拉圖的《會飲篇》中提到過?”
“出處無所謂,自己取的名字,自然是自己賦予的含義,我並不需要向別人解釋。”
“你是希望你姐姐的靈魂永遠陪伴著你?或者說,這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重生?”我提出的問題並不怎麼友好。
她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直不起腰。我則坐在餐桌的另一邊,平靜地看著她。過了好久,她用手指拭去眼角笑出的淚滴,問道:“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
我歎了口氣,“果然是你,張璿。”
張璿優雅地端起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口,“來吧,大偵探,告訴我你是從哪裏開始看出破綻的。”
“破綻?這一係列碎屍案並沒有所謂的破綻。隻是在吳哥自殺之後,有幾個疑點一直縈繞在我的心頭。我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如果不把這些疑點想明白,我會一直失眠的。在這些疑點中,最讓我糾結的是,為何吳哥突然改變了作案模式。正如王進所說,連環殺人犯都有固定的作案模式。而吳哥的遺書中也提到,他解剖你姐姐張寒、解剖陳雨,都是出於同一個目的,就是為了使張寒複活。基於這個犯罪動機,他的犯罪心理是出於愛。然而林海建的兒子、顧新、李峰這三起案件,雖然在表麵上看也可以從佛教輪回教義上去解讀,但卻與張寒、陳雨兩案有著莫大的區別。因為這三起案件,凶手的犯罪動機是複仇,犯罪心理是恨。這三起案件不但犯罪動機、犯罪心理產生了改變,連犯罪對象也產生了改變。這對於連環殺手來說是極其罕見的,除非是在吳哥身上發生了很大的變故。”
“我回到S市後,托徐佳問過吳哥身邊的朋友,沒有人注意到他有反常。除了在他自殺前一天,也就是收到我的案情分析材料的那天,精神有些恍惚,其餘時間都還算正常。那也就是說,在陳雨那個案子和林海建兒子那個案子之間,吳哥並沒有產生什麼大的情緒波動。這樣就更加難以理解了。所以,如果單純地把吳哥歸屬到特殊的連環殺人凶手這個種類,來解釋他改變了犯罪動機、犯罪心理以及犯罪對象,未免有些太過於牽強。直到今天下午,熊貓跟我貧的時候,他的一句話提醒了我。將肯德基的薯條和麥記的薯條摻在一起,誰還能分得清?誰能判斷出裏麵的薯條其實是兩家的?同樣,這五起命案,會不會是兩個凶手所為?所以才會在相似的佛教輪回教義背景下,擁有不同的犯罪動機、犯罪心理、犯罪對象?”
張璿靠在椅背上,淺淺笑道:“然後,你給另外三起命案的凶手做了心理側寫,發現我很符合凶手的特征?”
“是的。雖然給已知的嫌疑人做心理側寫是犯罪心理學中的大忌,但是我時間不多,隻能放手一試。首先,你有犯罪動機,林海建和李峰都是致使你姐姐自殺的原因,而吳哥更是親手解剖了你的姐姐。你對於他們,隻有仇恨。七年前,你沒有動手複仇,一方麵是因為年紀小能力弱,但最大的原因是你並不清楚你姐姐是怎麼死的。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究竟是誰解剖了她?以你當時的能力,就算是僥幸殺掉了林海建和李峰,也會使那個神秘的解剖凶手產生警惕,從此隱藏在茫茫人海之中。於是,你選擇了隱忍。”
“七年的時間,你並沒有浪費。你自學了心理學,並且刻意結識了王進這樣的心理學家,來探討一些心理學上的疑問,比如說催眠,比如說重生。而對於王進來說,隻要你有天賦,他就願意跟你交流,並不介意你是惡是善,甚至不介意你會不會對他不利。”